[創作] 大尺度攝影師已刪文
30秒的綠燈，雨後的微陽在水窪裡分裂成幾塊破碎的色塊。
她提著一瓶沒開的氣泡水走出便利店，步伐筆直，有一種不向任何人讓路的從容。
路口紅燈跳換，所有車聲在同一瞬間靜下去，我聽見自己喉嚨裡那一下乾燥的吞嚥聲。
我不是第一次在街上遇見一張值得被拍攝的臉，但此刻的悸動，彷彿從靈魂深處被喚醒，一種攝影本能的吶喊。
她的下頜是一道乾淨的斜線，襯以齊耳的短髮；眉峰收得緊，眼神卻不帶怒氣，像剛磨利的刀，沒有要用的地方；她周身的氣流足以讓周圍的喧嘩後退半步。
我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唐突。
它像在光還沒打好的時候就按下快門，但我仍向她走近了一步。
「妳好，嗯……我知道這樣很冒昧。我是一個攝影師……」
她轉頭。
那個回望的角度像一條水平線把我校正回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落在那條線上：「我覺得妳很獨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幫妳拍一組照片。」
「你是攝影師？」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的攝影包上停了停。「哪一種攝影師？」
「嗯……大尺度的那種……妳可以現在拒絕，我完全理解。」
她沒有退，拇指在瓶蓋上輕輕摩擦，發出一點細微的塑膠聲。
「為什麼是我？」
我一瞬間排除了所有華麗的答案，剩下一個乾淨的念頭：「因為妳看起來不會迎合鏡頭。」
我盯著她的眼睛。
她挑了一下眉。
「是，我知道很突然，但我會把邊界說清楚。」我吸了一口氣，老實得近乎笨拙。
「像是妳有完整否決權；拍攝前把規則寫下來；過程中妳隨時可以停；照片先給妳看，妳不想留下的全部刪除，我想要的不是暴露的面積。」
綠燈的數字從18跳到17。
她看著我，像在測光。
短髮被微風抬起一點，露出耳後乾淨的皮膚。
她沉默，彷彿一張還沒顯影的底片，在心裡慢慢浸開。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氣泡水，瓶內有一串細小的氣泡往上浮。
她又抬眼：「我不喜歡被要求『性感』。」
我幾乎沒有思考就接上：「我只會要求真實。」
她的唇角像被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線牽了一下，便向我伸出手：「名片。」
我把名片遞過去，發現自己的掌心有點濕。
她看了一眼，把卡片夾進手機殼背面。
「我會想一想，再聯絡妳。」她說。
綠燈倒數到3。她向右一步，我退半步。
她從我身側通過，帶起一點皂香與雨後的涼。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追上，只聽見數字歸零時發出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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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從蓮蓬頭落下來的聲音像剛剛的那場雨。
鏡面起霧，手機放在洗手台邊，殼背面夾著那張名片，邊角被水汽濕了一點，留下白白的水痕。
我把水關小，坐進浴缸，讓水面浸過鎖骨。
我試著去聽水面下自己的心跳，小時候曾溺過水，那是第一次在水裡張開眼睛，像是來自生與死的縫隙裡零零碎碎的陽光，我伸手去抓，指腹的紋理變得清晰，手指泡皺了，皮膚的顆粒、運動留下的舊青痕、去年搬家撞到留下的一小塊不規則色差，女人是從何時開始在意自己的身體呢？
我從水中起身，站在鏡子前。
胸口的骨架薄，深呼吸時，肋骨邊緣像潮汐一樣上來、退下去；指尖輕輕觸碰自己的乳頭，乳尖因為水溫和空氣的微涼微微發硬，他，那位在便利商店門口遇見的攝影師，就是想要看這樣的身體嗎？
工作這幾年，我知道別人看我時的分類詞：中性、幹練、冷。髮長剪到耳上以後，造型師會說：「很好，乾淨。」工作時常聽到的指令是「再女人味一點」。女人像是一個旋鈕，別人伸手就能幫我轉。
今天在路口，他說他不會要我性感。
我把手機拿過來，解鎖。搜尋欄裡是名片裡的關鍵字。我看了他的作品集，看到至頂的拍攝守則：書面同意、檔案管理、用途限制。
蒸氣讓喉嚨有點熱，我吞了口水。
手機畫面從網站連結到Line，停了很久，打了一句，又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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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沿，脫下衣服，沒有刻意的展示，只是單純地遵循指令。當身體完全裸露在空氣中時，那種被審視的感覺並沒有預期中那麼強烈。他引導她躺下，側身，讓腰輕輕挺起，如同海浪在沙灘上留下最後的弧線。絲綢般的被子輕輕覆蓋住她腰部以下，肌膚與織物的觸感，細緻而曖昧。
第一次快門聲響起時，她感到身體微微一顫，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她緩緩轉頭，目光越過鏡頭，看向遠方那面白牆。那裡什麼都沒有，卻又好像包含了所有。肋骨的邊緣在光影中清晰可見，胸乳因側躺而自然地向外擴張，沒有被刻意擠壓，也沒有被過度抬高。它們是柔軟的，臣服於地心引力，卻又在挺身的瞬間，展現出一種含蓄而堅韌的生命力。
就在她沉浸在這份身體的感知中時，攝影師的手，帶著一顆葡萄，出現在她的視線邊緣。他的手指修長而乾淨，葡萄的紫色飽滿，在白牆的背景下顯得異常鮮豔。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張開唇，接過了那顆葡萄。她輕咬下一半果肉，汁水在舌面散開，很快就被燈光烘乾。另一半留在手心，指腹黏了一點甜。
第三次快門響起時，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在等指令。身體像是找到一個小小的節拍：停、呼、放。每一次吸氣，肋骨便在光裡把邊緣推清楚；每一次吐氣，又把清楚收回去。
「再一張。」
有人在門外拖過延長線，燈管輕微震動了一下又穩住。
又一顆快門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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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魯讀過六年大學，菜逼八中一盤涼拌小書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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