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我想

看板lesbian (女同性戀)作者ibizp (依必)時間17年前 (2008/05/25 12:49)推噓33(33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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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記得那個午後的，雖然已經隔了三年。我不確定我是否會永遠記得那個午後，可是可以確定的是，在三年後的今天，在與妳相遇的今天，我還是清楚記得三年前那個有點甜卻更酸的午後。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呀我不曉得，可是到底是表示著我還對於那個午後有著一點程度的重視吧。那是一個慵懶的午後，陽光懶懶地直射進妳的房裡，我記得妳的房間好小，可是卻讓我感到溫馨，我也記得妳的房間清一色的純白，雖然我們倆都很清楚妳一點也不純白，呵。純白的座椅，純白的牆壁，純白的地板，連鬧鐘音響全部都是白的。那天好巧，妳恰巧也穿著一件純白的連身睡衣，慵懶地像隻小貓，那樣慵懶中卻見優雅地攤坐在白色座椅上。坐在鋪著白色床單床上的我，看著妳，看著妳那一整個房間，霎時覺得妳跟妳的小小房間，竟是如此恰合。那天下午我跟妳做了愛，當我第一次嘗試把右手伸入妳純白的睡衣裡時，妳環住我頸間的雙手微微顫抖，妳呼出的水氣從鼻裡，從嘴裡，重重地噴在我的眉眼上。那天一整個下午我們都是在床上的，就這樣見著直射的陽光越近夕陽越顯強烈，溫熱的日光從妳的白牆漸漸緩移到在床上激情的我們，曬得我的皮膚刺痛，卻使得我們倆人間的體溫又比激情過後更加升高。妳突然就這樣流下了眼淚，當妳在我體內時。我嚇著了，伸出手替妳抹掉眼淚時，才發現我其實也好悲傷。我還想要。妳對我說出這句話。這句話大抵是那天午後我唯一記住妳說的話語了。原因我很清楚，因為這句話大概就是那天午後，唯一從妳口中吐出較不悲傷的話，要是不看著妳哀傷的雙眼的話。要怎樣才能說清楚我們的感情。那天大概下午五點多吧，當日光直射最強烈時，我步出了那棟有妳的建築物。建築物外一整片的空地，還有遠方其他高大的建築物，都滿滿地灑著金光閃閃的陽光，從我身邊走過的媽媽帶著她的小朋友，滿心歡喜地看著漂亮的掛在天邊夕陽。或許妳以後也會這樣帶著妳的小朋友這樣玩吧，天曉得。才剛想到妳，就隱約覺得深後有人注視，回過頭，果然見到妳開著窗戶望著我。妳見到我回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著妳拿起妳的手機，然後打了些字。我正狐疑地望著妳不曉得妳在做些什麼時，我口袋裡的手機發出的簡訊聲號。拿起手機接到妳的來信，以後再來我家？不喜歡寫簡訊的妳，這封簡訊是妳唯一傳給我的簡訊了。我沒有回信，只是抬頭望向妳，妳也正望著我，我對妳點點頭，便轉身走了。我忘了我轉身之後看見的風景，總歸是走了。之後就再也沒見妳。直到三年後的今天。妳問我除了記得那天下午，還記得些什麼？其實我還記得很多的，我還記得妳是我進公司第一天見到的人，妳帶著我慢慢認識、熟練公司裡的一切。妳是一個很幽默說話又滿刻薄的女人，可是那樣的刻薄卻又帶點玩笑。總歸在妳的帶領之下，我完全沒了剛踏入一個陌生環境裡的惶恐戒慎。妳大我五歲，當我剛踏進社會時，妳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卻仍未結婚。妳的條件很好，身邊卻沒有男人，辦公室的已婚女人們都爭先恐後地替妳物色好男人。雖然妳總是說不用，最後妳還是一個個地赴約了。然後再替那一個個男人打上不合格的結論。妳愛女人阿？一個辦公室的主任這樣開玩笑似地問著妳時，妳的臉色忽白忽紅，幾近憤怒的神情嚇著了主任也嚇著了我。我只愛男人。妳一口篤定地說。哈哈。妳在我對面笑了出來，繼續說阿，我還想聽。好，那我就繼續說，如果妳想停就說一聲。好。妳說，然後喝了一口在桌上的卡布奇諾。那時沒有多想什麼，還是這樣讓妳帶領著熟悉著公司裡的一切人事物。或許是因為每天都被妳帶著慣了，當訓練期結束後，當妳回到妳原先負責的單位後，當我面對獨自一人的辦公桌時，當我開始收到一份份我得獨立完成的ｃａｓｅ時，我突然覺得好落寞。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妳在我心中已經佔了這樣大的位置。三個月嘛。三個月來每天一到辦公室就見到妳，然後就這樣到下午五點半下班，連中午午餐都有妳帶著，甚至有時連晚餐、晚上都還跟妳出去逛街看夜景，三個月後妳就這樣突然離開了我身邊，任誰都會難過呀。我不曉得妳是否也會難過，可是當時我真的相當難過。沒想太多就傳了訊息給妳，傳了我好想妳喔。妳沒有回傳，讓我在辦公室難過了一上午。後來我才明白妳是個大懶女人，連手機的簡訊都懶得動動手指去打。難過了一上午，中午時間到了，卻看見妳滿臉笑容地站在我的部門門口，笑著一臉熟悉等著我去吃午飯。我看到妳好開心呀！一上午的難過全部掃除了，也不管周遭都是同事就這樣飛奔上去緊緊抱住妳。嗯。之後就對妳依賴越來越深了。我沒想過不這麼依賴妳，妳似乎也不怎麼抗拒，我就更義正言順地賴著妳。可是之後妳母親就出動了。在我們開心地一起生活了五個月後，妳的母親開始替妳安排相親對象。她安排的相親對象都很豪門，可是妳都跟我抱怨，豪門有什麼用，他們那些錢我一樣賺得到呀。有沒有覺得當時我很酷？坐在我對面的妳插了句。別插嘴阿，就快到重點了。我說。妳挑了挑眉，繼續喝著卡布奇諾，我才發現妳快要把那一整杯都喝光了。可是妳怎樣抗拒都沒有用的。妳到底還是得該完成妳母親父親的使命，嫁給那位妳不排斥卻稱不上喜歡、你父親母親滿意得要命的陳先生。那天妳跟我說這個消息時，妳哭了。那天就是在妳房裡，妳那狹小地溫暖、每天被夕陽點綴得金光閃閃的小房間。那天怎樣親在一起的我早忘了，總之我們是做愛了。然後那天做完愛，妳就結婚了。我感到鼻頭有點酸，吸了下鼻，喝了一口我那杯完全沒動的拿鐵。我是在那天才明白我在乎妳到了可以做愛的程度，我第一次跟女人做愛，卻第一次覺得比以往跟其他男人的性經驗都還要愉快、也更悲傷。那天之後的兩個禮拜後，妳訂婚了，辦公室的每個人都在談論妳，說妳終於要嫁了，總歸是要嫁人的嘛！他們都這樣說。訂婚典禮我缺席了，兩個月後的結婚典禮，我早已經離職。我已經忘記當時我有多傷了，我寧願把我的回憶停留在那天午後。我說完了。然後安靜地啜了口拿鐵。內心暗暗心驚原來我還記得不少，就像是把內心某個角落早已塵封的回憶再拿出來擦拭過一樣。原來一切都還是這樣歷歷在目阿。三年了，過得好快。妳說。妳看著我，眼裡的情緒很複雜，可是我不想去解讀。我生的小底迪都兩歲了。是嗎？我忍住心中的悲酸，他叫什麼名字？他喔，妳用手指抹去杯緣的一些卡布奇諾，然後伸出舌頭舔舐著。他叫做思念。思念，陳思念，很不錯阿。我有點言不由衷地說。我思念妳三年了，小桐。突然妳定定地看著我，我有些嚇著。我根本沒有結婚。訂婚典禮那天我沒見到妳。回到家後我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傳了簡訊給妳妳也沒回，結婚典禮那天，我穿著結婚禮服坐在車裡時，我看著我前前後後一連串全黑的賓士車，還有見到車外的工作人員在放鞭炮，再見到停下來看我們大陣仗的行人。我突然覺得我們這串車隊很像出葬隊。全黑的車陣，載著我這個屍體就要送入婚姻的墳墓中了。路邊的人都含笑地看著我，好像在嘲笑著我就要入墓了，放鞭炮像是要慶祝我將要永不翻身了。我就這樣突然叫司機停車，就這樣走出車外了。妳的爸爸媽媽家屬親戚陳先生呢？我好咤異，問了一連串。當時我根本沒想那麼多呀，就這樣叫司機停車走了出來。我老爹老媽神情憤怒問我在幹什麼？我說我不想結了。他們問說不結是什麼意思？妳什麼意思？妳在做什麼？我們車隊都因為我而停止行駛，車隊前後我方親戚男方家屬都走出車外看，連路上的行人都停下來看我們究竟在做些什麼。要是以前的我，早羞死了！可是那天我好反常，就淡淡地再說一次：我不想結了。然後往回走，穿著新娘禮服，後擺一直拖著地，我也不管髒了。我聽到一片的嘩然，還有我父親憤怒的叫罵聲，大抵是罵著妳給我回來之類的吧，我也不記得了，當時我大概是卡到陰吧，一切都不在乎了。然後我穿著結婚禮服一直走，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老爹沒有追過來賞我一個耳光，或許他也卡到陰了才這樣反常吧。然後我還記得我穿著那件禮服一直走到了我的小房間，路邊引來多少人的關注呀，他們大概以為我是瘋婆子吧。我一路上不斷地打著妳的電話，卻只聽到語音說，這個號碼是空號。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空號？我一直打，一直不死心的打，就永遠無法再聽到妳的聲音了。後來我就忘了，我只記得我的新娘禮服最後整套買下來了，因為用得太髒了，花了我不少錢。妳知道那件衣服多貴嗎？那件要…… 妳還想說下去，我早已越過桌子，親了妳的唇。別再說了，因為我想，今天夕陽還是會一樣美好。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29.71.232 ※ 編輯: ibizp 來自: 220.129.71.232 (05/25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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