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流浪》已刪文
「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裡都是在流浪。」
──三毛
我們是在一次同好們的聚會上認識的。
聚會辦在一間煙霧瀰漫的地下Pub裡,
黯淡的霓虹冷光將裊裊飄盪的菸渲染得更加奢靡,
營造出一種金迷紙醉的氣氛,
令人不禁耽溺在這想要卸下面具、放任慾望赤裸的朦朧之中。
Pub裡的燈很暗,即便靠到一公尺之內也不足以辨識身邊人的面孔,
一旁佈置著鐵絲網,上頭的鐵鉤讓同好們將隨身的行李掛在上頭,
前方的舞台上安置著兩組懸吊點,此刻已被兩組同好使用著,
一邊的繩師還在為繩模捆綁身軀,另一邊的繩模則已經被吊在空中了,
深紅色的繩子將身上穿著黑色連身洋裝的她縛得極為美艷,
在舞台的空中綻放著只有圈子的同好才懂的,凌駕在藝術之上的華麗。
但今天的我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風景。
我握了握手掌,給了自己一個自嘲的苦笑,
和西裝筆挺的酒保小哥點了杯艾碧斯炸彈後,我依靠在櫃檯邊,
感受著身邊既壓抑又不停騷動著的,喧鬧的情慾。
場地燈光的掩飾、再加上身邊幾乎都是同好的安全感,
眾人的討論聲甚至無須壓低音量,驕傲地放肆著他們難得的脫殼。
僅從指涉著濃烈情慾的隻字片語,就能品味他們所交換的旖旎風景。
新嘗試的綁法、新進口的鞭子、新入手的玩具,
最近約的對象、最近最滿意的一場秀、還有最近收的新奴……
我保持著禮貌性的微笑,每個月都會出席這場定期聚會的習慣,
令我即使今天壓根兒沒有任何綁人的興致,還是來到了這裡。
開始有點後悔今天不該來的,還好酒保小哥一向敬業,
還是該說不多過問本來就是圈子的規矩呢,或者他根本沒記住我。
總之他沒有向我問起任何會讓我心情複雜的問題。
突然對眼前幾個正在聊扮裝的男女感到厭煩,我目光隨興地瞥過,
然後很恰好地,與她對上了視線。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
後來的我回想起來,會很假掰地這麼覺得。
她一身白色的雪紡紗洋裝,頭上卻戴著一頂黑色的網紗帽子,
令她的臉龐若隱若現地掩在陰影裡,整個人像隻貓一樣地縮在角落。
說是貓都還太優雅了,她其實並不給人那麼沉靜的氣質,
她看起來只是一朵怕生的雪,膽怯地窩在這裡,
垂著睫毛、微微低著頭,但明明隔著這麼遠、燈光這麼黯淡,
我還是窺見她烏黑深邃的眼眸中盈滿憂傷。
那種瑟縮的模樣,彷彿她下一秒就會消失,像雪一般融化。
那勾起了其實並不擅長勾搭人的我,難得的搭訕衝動。
「先生,你的艾碧斯。」
「謝謝。」
我接過酒,決定不在櫃檯邊這個風景絕佳的好位子擋路。
把位子留給也許是新來的同好們,我試著故作有條不紊地,
信步走到她的位子對面,坐下。
注意到我坐過來,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其實在玩玩具的她抬起頭,
用有些迷濛的眼神盯著我。
我分不清那份迷濛究竟是情慾催化、還是單純泫然欲泣。
可以確定的是,那一瞬間,她的眼眸像閃爍光輝的鑽石,
讓我不禁失神了一下。
然後便不爭氣地笑了出來,為了驀然間湧上心頭的惆悵。
真討厭在奇怪的部分特別纖細敏感的自己。
「Long Island?」我將手裡的艾碧斯放下,看著她面前的那杯酒。
她點點頭,頓了頓,用那帶著哀傷的眼神凝望著我。
感覺彷彿渴求著什麼,同時又好像在阻止自己尋求解脫。
我看著她鼓動的喉嚨,居然有些捨不得她的欲言又止。
所以我先開口了。
「我沒有打擾到妳吧?」我眨了眨眼。
「……沒。」她搖搖頭,淡淡地吐出一個音節。
很柔軟的聲音。
「一個人?第一次來嗎?」
「……嗯。」她看著我,淺淺一笑,說:「第一次一個人來。」
「……抱歉。」我領會她的意思,略帶歉意地回答:「我也是。」
然後我們倆看著彼此,讓人很不想會心的莞爾。
進這個圈子也有幾年光陰了,身為S的我綁過、調過的M很多,
收過的奴當然也不只一個,唯獨上一個,是我後來最主要調教的對象。
她比其他人都敢玩,熱情、放肆、成熟、渾身散發出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主動要求的時候,她可以像隻黑豹一樣極具危險性地伏在你身上,
用乳房慢慢抹過你的身體。那模樣,異性戀的男人大概都會硬吧。
在調教的時候,她卻又能溫馴得像條狗,
放蕩、妖豔、足以把自己的胴體化為挑逗男人的兇器,
面對這種女人,能玩的調教比誰都來得大膽,口味自然也一次比一次鹹濕,
到後來,我已經快忘記到底我才是主還是她才是主,
有人說在SM的關係裡、真正主宰對方的其實是M,我想,那也許有點道理。
所以,半個月前,我們剛結束一次調教後,她說出那句話時,我才格外難以接受。
「主人,我們的關係就到這裡吧。我玩夠了,我要結婚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甚至還沾著我的精液,眼神媚得可以電死人。
而我臉上不動聲色,心卻一直向下沉。
我能說什麼?圈子裡的關係很多元、很複雜,而我們的協議也是一開始就說好的。
就跟約砲不能暈船一樣,約調,不過是某種程度上各取所需的角色扮演,
除此之外,一切都照說好的一樣,不打破規矩,是基本道義。
於是,維繫了一年的關係結束了。
她走得乾淨俐落,一點聯絡方式都沒留下,更別說什麼紀念品。
噢,唯一的紀念品是那只一年多來都只戴在她脖子上的項圈。
上頭甚至沒有刻寫她的名字。
別說雲淡風輕,根本是船過水無痕。我還真有點佩服她。
所以,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來聚會。
也不是找不到伴。
只是,這次,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先生?」她的詢問喚回了神遊的我。
「失禮了。」我微微頷首。
「呵呵。」她的笑聲很好聽:「S?」
「對,一個剛被奴拋棄的主。」我故作鎮靜地聳肩:「妳?」
「一個剛被主拋棄的奴。」她幽幽地說:「帶著一家子移民到美國去了。」
「真悲傷。」我啜了口艾碧斯。
「是啊,真悲傷。」她喝了口眼前的長島冰茶。
酒杯放下。
「我今晚有帶繩子。」我開口。休息半個月的手慢慢熱了起來。
「恰好,我今晚不用回家。」她笑笑,鬆開抿在唇間的吸管:「無家可歸。」
「流浪貓的意思?」
「我挺希望自己像隻貓。」
「那正巧,我的貓窩空著。」
「舒服嗎?」
「妳沒睡過怎麼知道呢。」我很誠懇。
「呵呵。」她被我逗得又笑了出來。
酒喝得很快,Pub又開在鬧區,附近賓館並不難找。
一個小時後,我們已經在房間裡頭,我的繩子已經在跟她的身體相親相愛了。
畢竟是第一次的對象,我並不曉得她的底限到哪裡,所以我們沒有採取太激烈的玩法,
決定一個簡單的安全詞後,我只是綁了最普通的後高手小手將她的雙臂固定住,
然後將她的雙腿用M字開腳吊起,最終把繩子收在一起繫在床柱上。
我沒有要求她脫下衣服,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我掀起她的裙子,要求她將裙襬啣在嘴裡,
然後大剌剌地盯著她前端已經透明的淺藍蕾絲內褲,
精緻的緞面將她陰部形狀完全勾勒出來,甚至看得見她的淫水慢慢沾濕布料的過程。
「我才不過綁完而已就濕成這樣?太淫蕩了吧,小貓咪。」
「嗚……誰叫主人……手法、很成熟……很溫柔……又、難以抗拒……」
她忍受著羞赧與刺激,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出來的樣子,簡直是在勾引我摧殘她。
「所以現在是在怪主人?」我不客氣地隔著內褲搓揉她的豆子。
「嗯──奴、奴兒並不是這個意思……嗯──」
簡單的幾番對話,就能判別出她是對言語羞辱最沒抵抗力的那種類型,
最敏感的部分則是脖子,輕輕吻一下就能讓她渾身酥麻的程度。
第一次的調教很簡單,畢竟只是在試探彼此的底限,
不過她出乎預料的敏感還是讓我玩得很盡興,
後來我光是用手就讓她到了兩次,最後才用肉棒徹底餵飽她。
手腳都被綁著、尤其雙腿被綁成M字,
只能任由我抵著她進入、她卻連用雙腿夾住我的腰都辦不到的羞恥感,
似乎讓她更加興奮、原先雪白的肌膚泛著炙熱的紅,
迷濛的眼神與忘情的淫聲浪語,催動著我跟她一起,墮落。
墮落也無妨,至少我們都不是孤獨一人。
──開始這樣想以後,就覺得自己很危險。
雖然也有聽說過,有主奴調教到最後、彼此結成伴侶關係的案例;
當然也有伴侶一起嘗試SM,最後也順利走到最後的……
但是在此之前,我很理性地保持距離,把所有的情慾留在角色裡頭,
至於愛情什麼的,我暫時放著,只是讓身體代替我釋放,
讓手、讓繩子,代替我說話,和一個又一個女人的身體傾訴我的占有。
可是我沒有再坦承過自己的心意。
哪怕面對著前一個奴,那個極盡危險的女人時,
我都保持著理性,沒有沉陷下去。因為我知道自己玩不起。
然而這一次,面對這個與我同樣、暫時單獨一人的奴兒,
我察覺到自己居然有點離不開她了。
從第一次調教以後,我們平均兩個禮拜會有一次「約會」,
約會的內容也越來越大膽,她不像前一個奴那麼敢玩,
但可愛的模樣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不像她一樣大膽、熱情,但羞怯的模樣更加惹我憐愛。
而對於我自承可能不夠粗魯、不夠霸道的部分,
她也窩在我的懷裡,臉上漾著甜甜的笑,說:「這樣子剛好,主人喜歡就好。」
我的回答通常是按倒她,剩下的交給肢體語言。
雖說是貓,但她大概是最可愛、最沒殺傷力的那種貓,
一點身為貓該有的傲氣都沒有,百依百順、說一不二,
即便偶爾的抵抗也是出自增添情慾的害羞,
有時都讓我懷疑她根本是刻意在挑逗我而已。
如果她是流浪貓,那我的胸懷就是她的貓窩。
面對彼此,我分毫不提前一個奴,她也不曾說起她的前一個主,
我們也從來不曾過問這些事。都是過去,都沒有意義。
相互依偎的這個當下才有價值。
我曾經想過,若要相愛,總得把自己的過去交代仔細才算負責;
我現在發現,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因為若真的是愛的人,即使不說,妳或許也會懂。
即使說了,也是因為相信妳能包容,妳能愛我。
但是,基於基本道義,我們都沒有對彼此索求過更深沉的關係。
我們只是保持著跟情人一樣的熱絡,一樣地約會、一樣地滾床,
一樣地愉虐,一樣地綁她、一樣地調教她,一樣地,做愛。
調教結束,就不說愛;即使說愛,也要記得是在主人/奴兒的關係裡。
這是基本道義。我不停告誡自己。
不過,S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一樣會痛,一樣會累。
一樣會有人該有的七情六慾。
越是調教她,我就越是難以想像自己的繩子居然得換一個對象綁的日子,
難以想像會有其他人的身上烙印我的繩痕。
我居然開始拒絕讓其他人擁有臣服於我的印記。
對一個S而言,這是件有點可怕的事。
和前一個奴不同,她很溫馴,她很聽話,服從得讓我反而更像被馴服的那一個。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很慌亂。
因為我一清二楚,我越來越不是一個合格的主。
……但也許,越來越接近一個平凡的,人。
而這或許意味著,我們的關係快到盡頭了。
因為我快要無法再保持理性下去了。
一旦這樣想,就覺得難以在她做些什麼激烈的調教。
於是,縱使有構思好幾個套路,但難得的情人節之夜,
我卻沒有著急地綁上她,只是給了她一個簡單的指令,
然後早早地在房間就位,手裡沒有拿著繩子,
只是捏著我後來新訂製的、屬於她的項圈。
不過,金屬的鎖牌上,同樣沒有刻上任何人的名字。
門開了。
我別開目光望過去,意味深長地微笑:「把外套脫掉。」
「是的,主人。」
她帶上門,慢條斯理地褪下自己身上的大衣,露出底下的赤裸軀體。
綴著華麗蕾絲與網紗的粉紅色內衣與丁字褲是她身上僅有的穿著。
噢,還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她緩緩走到正坐在沙發上的我身邊,呼吸沉重。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脫下高跟鞋,很乖順地沒有坐到沙發上來,
而是跪坐在我的腳邊,仰頭望著我,讓我一如過去的每次調教一樣,
將接著皮繩的項圈為她戴上。
不知怎地,箍住的是她的喉嚨,怎麼窒息的好像是我。
我表情不變,只是將項圈的繩子拎在手上,
一手攬住她的頭,讓她靠在我的大腿上。
溫馴地撫摸,什麼也不做。
只是輕輕拍著她的頭。
「主人。」
「我有准許妳出聲嗎?」
「……」
「……」
她很聽話地保持沉默,卻貼我貼得更近了。
「……」
「……妳想說什麼?」
「主人,您覺得流浪是為了什麼?」
「……妳覺得呢?」
「奴兒覺得,流浪,是為了找一個家。」
「嗯。」
我的指尖摩娑著她的一綹髮絲。
「主人,奴兒不想流浪了。奴兒累了,奴兒想回家了。」
她枕著我的大腿,緩緩閉上了眼睛。
「主人,您願意帶奴兒回家嗎?」
「好。」
我扯動手邊的項圈,以溫柔但不失霸道的力道,不容抗拒地向她展示我的佔有。
壓抑很久的佔有。
在S/M的關係裡,M才是真正的主宰──我還是這樣相信著的。
要不是她准許,我怎麼敢佔有她?
「情人節快樂,主人最親愛的奴兒。」
我吻住她的唇,將她按倒在沙發上,用激烈的肉體碰撞,慶祝一年一度的美好日子。
慶祝一段關係的終結,慶祝一段關係的開始。
流浪的人,終於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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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是一種天賦,
注定你會在茫茫人海裡,找到你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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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63.23.105.2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DSM/M.1487001647.A.69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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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前男友/女友變成老公/老婆」的概念: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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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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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心情複雜啦XD 謝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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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七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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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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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像我有一樣TAT
乖,就算沒有情人也要快樂起來!一起堅強一起幸福!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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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你看到了什麼XD 假的都是幻覺嚇不倒你的業障重: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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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6 11:21, , 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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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9 18:45, , 10F
02/19 18:45, 10F
謝謝你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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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7 19:26, , 11F
03/07 19:26, 11F
謝謝:)
※ 編輯: Fantasyweed (163.23.105.61), 03/09/2017 06:4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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