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裝》
《裝》 by 鏡留心華
我化的,不是妝。
是裝。
※※※
那天,他雙眼炯炯有神,帶著狂熱的語氣說:「你很美。」
從此以後,我就著了魔,
入了再也脫不開身的輪迴。
就因為拜訪他家的過程中,他戲謔似地替我換上了洋裝,
在我臉上塗塗抹抹,將我打扮成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而我,深深地迷戀上了這樣的自己,
這個被他所讚美的自己。
於是,我,蛻變了。
只有在他面前,我是破繭而出的蝴蝶。
我開始頻繁前往他的住處,學習著如何打扮自己。
每個天還未亮的早晨,
我就開始做各種高強度的塑身運動,雕塑自己的身材。
然後在洗澡的同時順便除毛。
手臂上的毛、腋下的毛、腿毛,然後是陰毛、肛門週邊的毛,
頭髮稍做修剪以外,長的並不快的鬍子也仔細刮乾淨,
耳鬢、雙頰、鼻毛也修了。
洗完澡以後,塗抹全身乳液,避免乾燥,
保持基本的皮膚狀態。
在進食少量經過調配過的餐點之後,開始準備化妝。
先將頭髮整理過以後盤起,接著開始上底妝,
隔離霜、粉底、蜜粉,再做點遮瑕處理。
以眉筆修飾剃掉以後較為稀疏的眉毛,
擦上睫毛膏,打底後再塗上眼影,
再來是唇膏、唇蜜,最後是在手腕內側及耳後,
稍微加點他喜歡的香水。
完成後,他總是要我在鏡子前面先轉過一圈,
欣賞過自己的身影以後再摸摸我的頭,對我說:
「今天的你,很美。」
他的手指在我柔順的頭髮中滑過,
在撫摸的過程中,我覺得無比的幸福。
漸漸地,我開始身兼他的秘書。
隨著與他相處的時間加長,我發現他所喜歡的我,
是靜靜陪伴在他身邊的我,當然,我甘之如飴。
所以,除了處理他身邊的瑣事以外,
沒事的時候,安靜地站在他身旁變成了我的日常。
我,是美的化身,我想待在他的身邊,綻放我的美麗、我的風采。
就算…他跟別的女人做愛時也一樣。
我無法像那些女人一樣委身於他,
我們的器官不同。
至少我能把我的容貌留給他欣賞,
所以,我願意。
「來,過來。」
每次他這樣呼喚我的時候,我總是無法拒絕。
我無法拒絕,就隨著他去。
隨著他見證每一段性愛的過程。
他說:「你比她們都美,她們根本不算什麼。」
他又說;「我喜歡你在旁邊看著。」
「陪我吧。」
陪我。
何等有魔力的一句話。
我怎能拒絕呢?
我說不出任何否定的字眼。
但我仍有那麼一點難過,
因為,我也想投身在那溫暖的浪潮之中。
只是我知道,跨越了這層界線,或許什麼就都不是了。
或許我只是個花瓶,只能滿足他的審美觀。
他需要我的陪伴,那我呢?
某一天,在他與女人雲雨之後,我在浴室裡面,哭了。
無法抑止的啜泣聲,迴盪在小小的房間裡,
我的妝,花了。
我的裝,化了。
他跑進來,緊緊地抱住我。
他溫柔地說:「對不起」
我哭得更兇了。
我不知道我是誰了,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了,
我只知道,我不想因為這樣的動搖而與他分開。
可是,他還是進入了我。
我很感動,可是我也很害怕。
我害怕越過界線的自己,變得平凡不已,
失去了吸引他的魅力。
他將我擁入懷中,輕拍我的背部,
對我說:「你,真的很美。」
是的,我,很美。
請你為了我的美,多駐足在我身旁吧。
『請不要離開我…』
我抱著他,哽咽地求他。
「我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了?」
「下次,記得先洗乾淨。」
他拍拍我的屁股,親了我一下。
是妝是裝,似乎,都不重要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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