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不下的回憶(6)
回台北的第一個晚上，我在房間靜坐。阿泰不是個可以廝守的伴侶，可是我
也不想再繼續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現況，男友來時我再次提出分手。他是一
個理性的人，雖然不捨，也不會咒罵或歇斯底里，只是抱歉他跟我的差異。
只是在他來我家收拾他的東西時，兩個人還是落淚了，只是這次，我沒再留
他。我媽知道後很不滿，連辜負這種譴責的字眼都出來了，只是某些詳情我
實在沒辦法跟我媽說。
阿泰倒是常打電話來，老婆老婆地叫得很親熱，之前我不讓他叫，嫌肉麻。
可是隔著電話，好像也不計較這麼多了。
我的新工作開始壓力很大，又做了這個改變很大的決定，在新公司還沒交上
朋友，舊情人已經離去，泰半時間需要一個人過的我很孤單，阿泰打電話來
即使只是三兩句瑣事，也讓我心裡好受些。
他幾乎天天打，晚上睡前聽到他不很標準的國語，就想到當時枕畔的細語。
然後兩個多禮拜之後，突然停了電話，連續四五天，沒有半點訊息。我開始
亂想，難道是我被玩弄了嗎？可是他純樸的那一面，總覺得這個可能性不高。
而我這個人的個性是，與其在心裡悶著發酵，不如直接打電話問個清楚。我
打他手機，沒接，打他家裡，原先他哥哥會接，可是連打幾天，都沒回應。
後來打之前民宿的老闆，說是問候，其實是想等他告訴我阿泰的現況。老闆
的確很忠實地反映我要知道的答案：
「你知道阿泰的事嗎？」
「不知道耶，怎麼了？」
「他出車禍了，跌倒。」
到這裡我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直到老闆說了一句：
「已經送到台東去了。」
那是一個很偏僻的小部落，通常會送台東，都是嚴重的狀況。
東問西問，在馬偕或在東基他也不清楚，輾轉問到他家人，才知道他已在加護
病房已經五天，剛送去時，昏迷指數只有五。
他是自己跌倒的，那天下午跟我聊完，晚上跟朋友喝酒，爛醉之餘騎車，在闃
黑山路摔車，不知道在路邊躺了多久，清晨才被早起的老人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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