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一個禮拜只能寄一封信-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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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大二後，除了認直屬的活動，我就沒甚麼接觸大一的學弟妹，只聽陳雙說過幾次
，例如某些老師喜愛他們遠勝過我們班、或宿營結束沒多久就出現好幾個班對，都是
跟拍片無關的小事，讓我對他們更沒甚麼興趣。這樣算是很勢利眼嗎？被下這樣的評
論我其實無所謂，而且我不是。是的話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不好意思，前面在拍片。」
我伸手擋下兩名走上來的女學生，跟她們彎腰致歉，她們丟下一個奇怪的眼神便轉身
離去。教室兩側的走廊回聲也漸漸消失，看來是要開始了。
「現場請準備。」
唉……好想抽菸……
從剛來片場到站在這裡當人行路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廁所裡面出了甚麼事
，昨天從陳雙給的大表來判斷探班時間，沒想到還是不夠晚。
今年的大一跟我們不同的地方，就是基礎導演課的老師同意讓他們借用技術器材，課
堂作業的製規變大很多。其實這是好事，早點學習基本的器材使用才有進步的可能，
但就苦了要幫忙做教學的學長姊，包括平轉過來的陳雙。
「雨杭……」
說人人到，她像灘爛泥貼在我身上。
「妳的紅茶拿鐵要不要先喝？都冷掉了。」我拿起杯子往她頭上一貼，她立刻彈起身
，敢情我是古代道士，召喚了一隻從家裡到片場都想折磨我的殭屍。
她喝完一大口之後似乎想說點甚麼，又左右看了一眼，把我拉著遠離製片區。
「我快受不了了。」她說：「妳昨天提醒的事情攝影還是聽不懂。」
「哪一個？我大概講了三十件事。」我無奈地說道。
「洗手台氣窗那邊的逆光鏡頭……他跟導演還是想要那個眩光。」
「為何？啊妳有跟他們解釋為什麼會影響敘事嗎？」
「我就照妳說的方式跟他們說啊。」
「我那樣跟妳說是因為妳聽得懂啊。」
「那怎麼辦？我真的很不會跟男生溝通。」
「不是男生的問題……」
我嘆了口氣，陳雙的助理在此時喊著她過去領便當。我們回到製片區後，製片頭也拿
著便當到我面前向我道謝。
「沒關係我不用吃，你們自己多吃一點。」我笑著揮了揮手。
「可是這樣……真的很不好意思，臨時請妳幫忙製片組……」
「舉手之勞而已。」
「對啊，反正她還是要等我。」
走回來的陳雙笑嘻嘻地補上一句，我也接著補上一拳。在腦裡。
「哈哈，還是很謝謝學姊！」她順手把便當給助理，但沒有接著去忙。
「那學姊這學期會投本嗎？」
「……我嗎？」我愣了愣：「應該……算是不會。」
「喔嗚……但我很喜歡學姊去年的作品！超好看的！老師有播妳的影片當範本，而且
聽說妳入圍很多影展，超厲害！」
「嗯......那妳還有聽說別的嗎？」
聽到我的回話，低著頭吃便當的陳雙也往我身旁靠近一步。
「嗯？甚麼意思？」
「沒有……沒事沒事。」我尷尬地笑了幾聲。
學妹離開後，身為燈光頭的陳雙剛好解決完她的午餐，而因為燈助本來就只待到上午班
結束，我便在她的央求下留下來當助理，跟著她走進廁所。待在戲區吃飯的攝影組也通
通看了過來，真是壓力巨大。
「身經百戰的王雨杭有甚麼好緊張的。」
「……等妳明年走進學弟妹的片場就知道了。」
我無奈地掛在C-Stand上，也偷瞄到攝影和導演兩個學弟似乎在討論我們，這才點醒我
，陳雙這傢伙可能就是想要我在這裡幫她撐場。
「我才不會！除非妳也在裡面。」
你看，她馬上就承認了。
我們互換位置後，我才剛把燈裝上去，就聽見攝影拉著陳雙討論，前前後後做了十幾
次調整，大概花了半小時。這讓我內心的埋怨聲越來越劇烈。如果一顆主Key就要花
這樣的時間，等等修完光不就又要放飯？
「當時不是一起決定光爆的效果嗎？」
「但這跟拿掉眩光不衝突啊，這樣大家就會看著光，不會看著主角的表情戲……」
「對啊，就是……這顆本來就是注重氛圍，我就是希望觀眾不會看得太清楚。」
「那可以柔焦啊。」
「這兩個不一樣吧……」
導演手裡握著捲起的劇本，攝影靠在門板上抓著Pan桿，兩人都有些凝重地看著陳雙
，而陳雙看著我頭頂上的燈……並且看著我。
「怎麼了，要再遮一次看看嗎？」我晃了晃手中的黑紙，盡可能不表露情緒，但看到
陳雙皺眉搖頭，心裡突然一陣慌，因為這是她平常撒氣的起手式。我立刻從燈腳下來
站到她旁邊笑著問：「老闆還好嗎？還是我們要修光了？」
「沒有，等一下。」
「那我要不要先下來當光替？走一次戲，你們會不會比較好Set？」
我看了導演一眼，而他和攝影面面相覷了幾秒，陳雙則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
「會不會太麻煩學姊？我們可以請其他助理來幫忙。」
「不會啦，你們放飯時間還沒結束，我可以幫忙。」而且我想回家。
站到廁所門板前，我看向陳雙對她擺著手指，示意她站去燈腳上。
「欸？學姊這一顆戲區是在洗手台……」
「我們可以三顆一起看啊，等一下修光會比較快。」
陳雙很有默契地接上話，我笑了笑，兩個學弟也接受了。其實心裡有點對他們感到不
好意思，算是聯合陳雙使出了一點小手段。總之下不為例。
我朝導演點點頭，他跟著喊了Action，我開始照著分鏡表上的說明來做動作。當坐到
地板上的時候導演就喊了Cut，但我沒有停下來，繼續依循劇本內容，往洗手台過去
，站在燈腳上的陳雙在這期間拿著黑紙上上下下放了幾次，認真地看著我臉上的光線
，而我也偷瞄到攝影的鏡頭被我一起帶過來了。這就是我期待的結果。等結束第三顆
鏡頭的動作，導演跟攝影似乎是陷入沉思了，陳雙則是滿臉得意。
「OK，等等三顆補光都用反打。」
「是，老闆。」
看到導演跟攝影開始在分鏡表上做出塗改，攝影助理也在鏡頭外圍貼了一小張黑紙，遮
住眩光我便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在這三顆分鏡被合併為長鏡頭後，原先Delay的時間也壓回來了。陪陳雙收拾完器材
不過九點，她於是帶著我去夜市買飲料賠罪。
「芋頭牛奶，不要加糖喔。」
「是，老闆。」
她逗趣地比了個讚，點完飲料就回到巷口找我一起抽菸。
「明天幾點出班？」
「他們說還會討論，但只會是延後……怎麼樣，你還要來陪我嗎？」
「才不。」我瞪了她一眼：「妳自己要學著溝通啦，想當導演就要有耐心。」
「可是我從前期就一直在溝通了，都沒用。」
「那就叫無效的溝通……妳對恩恩就很有耐心啊，可以試著把他們當恩恩相處。」
「恩恩是一隻貓。」她翻了個白眼：「我覺得我寒假討論的時候很有耐心啊……」
「對，然後照三餐跑來我房間該該叫。」
「齁唷，誰叫妳那麼可靠。」
「幹，不要抱我啦！」她說完話就抱上來，嚇得我差點嗆到菸。
「老師抱妳妳看起來蠻爽的啊，根本雙重標準！」
「甚麼老師？妳說張吟琪嗎？」
「喔不對，抱歉，是學姊！哈哈哈哈哈！！」
……
於是菸蒂就這樣飛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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