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二、謀殺鯨魚事件〈上〉
『忘，我沒有很努力要自己去遺忘、遺忘……』
◇
我剝開結痂的傷口，凝止的疼痛與哀傷又汩汩地噴湧出來了。
窗外看不見月色，我關了燈光，寂寞的房間裡，電腦螢幕透出微弱的
光，我憑藉著記憶，鍵入每一個句子，仍然是那樣的澀冷喏。我再也看不
見我所熟悉的一切，微微的只能在淚眼婆娑的模糊裡，辨識變形的文字。
記憶如是真切，終於也就要那樣劃下一個扭曲的句點了。我恍恍的不
曉得為什麼要哭？只因為結束的是他對我的謊言？只因為我的鯨魚擱淺在
沒有人的沙灘，活不過來了？不知道誰說過，肉體的死得以解放靈魂？然
而我知道，我無法被解放了。
昨天那寂寂的一剎那間，我殘破的殘破，整個塌陷、崩解，都不在了。
也不再了。
鯨魚最後離開了海洋，因為海洋不要牠。聆聽海潮然後死亡，這樣就
夠了；也只剩下這樣了。
◇
２０００年十月的時候，我在舊椰林的Ｍｏｔｓｓ板上貼了最後一篇
徵友文章。就像往常一樣，有人寫信來，最後卻是無疾而終。也許，我不
是害怕寂寞，我只是，只是不願意一個人寂寞。十月廿日，信箱裡又收到
了一封信，我草草回覆了信裡的問題，就沒有再理會了。
那就是我們認識的初始。
三天後，我收到他的回信，信裡末行寫著：『交個朋友吧！』
◇
那個時候，我是某個大學ＢＢＳ站上某個ｌｏｃａｌ板的板主，那個
板標榜無性別，男同、女同、異性戀都有。十一月的時候，我打算辦一個
火鍋板聚。前一個星期我找了幾個人去吃火鍋，把板聚地點確定下來了；
結果，臨到板聚的前兩天，又變卦了。好吧，誰叫我做人濫，濫到底了，
換就換吧。
板聚是星期五，我依然記得好清楚、好清楚。在書寫的同時，卻久久
遲疑無法鍵出，痛，我的心又絞在一起了，不停地發抖，只有荒涼、荒涼、
荒涼。無休無止的黑暗裡，我覺得我快要虛脫掉的一片空白。可是，我不
能不繼續書寫，就快來不及、來不及了。
星期四那天，夜微微的泛著涼意，台北的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六點半，我約了ｃｒｙ和我一起去探勘學校附近那家火鍋店比較好。七點
時候，他打電話來，說他在學校門口了。我完全忘了和他約見面的事。
然後，不得已的，我只好帶著ｃｒｙ去找他。然後我們一起去看板聚
地點。
確定好了以後，我好心好意問ｃｒｙ要不要和我跟他去喝茶，他說好。
事後證明了，我的好心好意被踐踏在地上。從那次之後，我就決定了
不再對任何小人之交給出我的好心好意。
不過，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
我累了，盡頭底處滿滿是散逸一地的碎片，我獨自撿拾著並且拼湊還
原所有在結束時都要消逝的種種。只等著還原了。如此悲哀的，我走過了
流金一樣的歲月，走過了真實的世界，錯覺我找到的是一個終點；其實我
只是成為一個經過，除了悽愴的姿勢外，沒有什麼留下什麼。
而錯覺，竟是那樣的美麗呵。
◇
“理由なく始まりは訪れꄊ 終わりはいつだって理由をもつ……”
（開始突如其來的沒有理由
結束卻總是有它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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