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菸】之三
■ 第三根菸 DUNHILL
正要找傑,就聽說他休學了。
這件事情沸沸揚揚的,因為琳琳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書。
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傑,
她的桌上,錢包裡,手冊裡,日記裡,竟然沒有關於傑的隻字片語,
反而是各處都夾著我的相片;
最重要的線索,是她的日記裡明顯地在兩個禮拜前,
被撕去了一頁。就是她告訴我懷孕的那天。
可是怪的是,她的日記裡根本沒有提到任何懷孕的事,
這件事,大概除了我和傑,再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那一頁到哪裡去了?日記裡其他的部份也都是記著我的事,
於是,很自然地,和琳琳的爸爸媽媽聊了很久。
我什麼都沒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傑嗎?這件事情和傑有多少關係?傑又有事前知道嗎?
我不知道,更聯絡不到傑。
也許是因為沒有關於傑的任何資料,琳琳也從來不曾提起,
琳琳的爸爸媽媽也不打算追問任何傑的事情,
只是對著我哭訴。
傑完完全全沒有再和我聯絡。我更沒有找到他的方法。
只知道他好像去當兵了。
一切,竟然像一場夢一樣地消失了。
◇
歲月匆匆過去,一晃眼,就是兩年。
後來,我轉了學,降了兩年,又從大二唸起。
有一天,在淡水河畔,我打完工,居然看到一個好熟好熟的人影,
就是傑!
─ 學長!? 傑高興地跳著,邊揮手,向我飛奔而來。
─ 哇!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沒想到居然… 在這裡遇到你…
─ 呵呵,我是向你以前的同班同學打聽,才知道你轉來這兒了。
沒有人有你的聯絡方式啊,我就來這附近逛逛,真的遇到你。
真是不可思議,一切就像是夢一樣。
─ 很晚了,你怎麼來的?坐捷運嗎?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坐坐?
─ 嗯,我坐捷運來的。
─ 這麼晚,末班車已經走了吧?乾脆住我那兒吧!
─ 好哇!
傑好像變成熟多了,可是臉龐卻完全沒有變,還是那樣的稜角,
平靜中帶著稚氣,笑的時候靦腆,頭髮還是一樣短,
現在卻是純黑的了。只是一樣戴著一頂鴨舌帽。
騎車的時候,我不斷地和他說起我的近況。
剛轉學來,這兒還沒有太多認識的人,突然遇到了一個以前的好朋友,
而且是這樣的關係,我也忍不住多話起來。
他只是靜靜的聽,在轉彎的時候,會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 不是套房,可是房間不太小吧。我沒什麼家俱,所以房間更空曠了。
你先坐一下吧。要不要喝水?
─ 嗯。我可以抽菸嗎? 傑說。
我端了垃圾桶給他。
我自己不抽,房間裡自然沒有半點菸味,
但是其實我並不討厭菸味。
他熟練地燃起一根菸。遞過來,問我是不是要抽。
我抽起一根, DUNHILL。真懷念的香味啊。
他拿著菸的時候,白色的雲霧,輕輕地繞著他,就像是他身邊應有的風景一樣,
凝成了一整片和諧的憂鬱。
白色的憂鬱。
他變得多話了,不像從前,不太有什麼言語的。
他叨叨說著很多關於軍中的事,鬼故事或是笑話。
我專注地聽著。
一陣大笑之後,他燃起第二根,同樣遞給我,我拒絕了。
他突然靜了下來。
我的房間裡沒有電視,只有一台一直放著沒有歌詞的輕音樂的音響。
這樣的安靜突然來的時候,房間突然像湧進了海水,
所有的一切都沈沒了,只剩下兩座島,遙遙地對望。
─ 那時候… 我忍不住,陷入了回憶。
─ 啊?學長,你說什麼啊? 傑,像是被我突然驚醒。
─ 沒有啦… 啊,你要不要先洗個澡好了?
我拿了一條在家樂福新買的毛巾,還有我平常很少穿的一件過大的短褲,
一件t恤給他,他便輕快地進了浴室去。
房間裡都是 DUNHILL的味道。
不一會兒,當過兵的他就從浴室出來了,
手裡拿著全部的我遞給他的衣服和換下來的髒衣服,
身上卻什麼都沒穿。
一陣輕音樂的海水在我們兩座孤島之間流過。
傑一面聽著音樂,一面搖著頭晃著,髮梢還滴著水。
─ 學長,你這裡有沒有啤酒啊?
─ 啊,我沒有耶。我去問問看隔壁的同一層樓的好了。
果然沒有。於是我換了鞋子,到便宜商店買了三罐台啤回來。
─ 喏,冰的喔。
─ 哇!好捧喔。
他像個從來沒有喝過啤酒的孩子一樣高興著。
天真,而且單純,開朗沒有心機。
我們一人喝了一罐,還剩一罐。
─ 我明天還要打工,今天晚上不能不睡喔。
─ 好哇,我也累了。 傑伸了個懶腰,我才想起來他還是一絲不掛。
可是,還有一瓶呢。
─ 擺著吧。就當是給琳琳的吧。
─ 好哇。喏!琳琳!給妳的喔!
我們都笑了起來,開懷得,就像是琳琳還在我們的身邊一樣。
傑堅持不肯穿著衣服睡。他說這樣很好。
睡在我鋪著巧拼地板的地上。
不一會兒,他規律的呼吸傳來,我反而強烈地失眠了。
就像是宿醉一樣,我的頭竟然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啃一樣地痛。
就在我的頭的深處。好像一陣一陣的浪,拍打在什麼東西上面,
然後散去。
痛到極點的時候,傑突然醒來,像是在夢遊一樣地對我說:
─ 好冷喔。學長,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我的頭痛極了,說不出話來,我只是讓出了身旁的一個位置,
他就像一頭海水裡的鯨豚一樣,滑進了我的被窩,
然後輕輕地抱住了我。
我的頭,居然不痛了。
但是,我也倦極了,很快,就全身都失去了力氣。
只感覺到,自己被抱著,可是也像是我抱著人一樣,
像是我抱著琳琳一樣的感覺。
我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我感覺到傑,
很清楚地感覺到,先是臭子嗅到一陣啤氣帶著 DUNHILL的氣味,
再是感覺到他粗糙的手指,就放在我的下腹部,
他的鼻尖正扺著我的後頸。呼吸剛好沿著我的耳後脖根散開,
我感覺到自己身上有某個器官正強烈地醒了過來,
並且努力地感覺到傑的胸口,傑的手臂,傑的肩膀。
而我的皮膚告訴我,在我的背後的那個身體,有一個器官也正醒過來。
我什麼時候身上竟然什麼衣服也都不剩了?
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就在我正驚訝著的同時,傑的手指慢慢的往下移,
輕輕地觸著了我的陰莖,我沒有反抗;
傑起了身來,看著我,我也張開了眼看著他。
那是一雙如此寂寞的眼神,有著無數的海潮一波一波地在流動,
有著無數的風在夏日的夕陽裡吹拂。
他吻我,舌頭緩緩的,我們就像是兩頭受傷的獸,
彼此舔舐,細細地,帶著所有的體液,想要撫平一切的感覺。
我忍不住抱著他,就像是抱著琳琳那樣,
卻又不只是那樣,更像是他抱著琳琳那樣。
像是一場祭典一樣神聖,我把他平放在床上,
從額頭,眼皮,臉頰,兩隻耳朵,鼻尖,慢慢地往下舔,
一寸都沒有辦法漏掉,
頸子,寬闊的肩膀,胸口,腋下,乳頭,肚臍,恥毛,還有形狀美好的陰莖,
仔仔細細地再舔過陰囊,還有鼠蹊,結實的大腿,小腿,
溫暖地把手臂和每一個手指都含過,再把他的腳趾一根一根地含住,
舔得溼溼得,暖暖得,我好像感覺到他在哭,
我再彎下腰去,把舌頭伸到他的肛門口,在那裡畫圈圈,
然後,我輕輕地把他的雙腿架在我的肩上,
把陰莖放了進去。
眼睛不知道怎麼的,不停地流著淚,可是我知道,
那不是我在哭,是傑,是他光滑的身體逸出來的哭泣,
我緊緊捉著他的大腿,痛哭了起來,
然後我開始瘋也似地抽送,一次一次,像是要把陰莖送到他體內,
直直送到他體內那個哭泣的地方。
直到我們的哭泣和我們都融成一體,然後變得溫暖。
我噴發在那個哭泣的地方。
◇
我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公司打電話來,催我去上班。
我彷彿還聽見他的呼吸聲,
帶著如同海潮般的節奏,還有 DUNHILL 和台啤的氣味。
醒來,只看到自己全身赤裸地睡在床上。
什麼都沒有。
身上還有混著煙味和啤氣味的唾液的味道,
枕頭是全溼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我到底哭了多久?
不過,床頭卻還有一個空的菸盒,
裡面有一張揉成一團的紙,
我慢慢地把它攤開來,
上面的字跡好像浸過水,又好像淋過雨,
全都皺皺巴巴地不規則暈渲著,
不過,卻是很熟悉的字跡,
寫著:
『我不是gay,
所以,
你幫我愛學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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