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五號公路】其十一 珍重
我回到客廳，打了個電話給老姐。是關於明天醫院的後續檢查，老姐強迫我
一定得去。
"一定要去檢查噢。"她在電話裡這麼叮嚀著。屬於那種老師會跟國小三年級
學生交待家庭作業式的口氣。然後，我也以家庭作業式的口氣答應了她。
掛上電話，我決定先弄清楚三年前跟筆友斷線的經過。
從小到大，所有的信件，我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著；或許，是還存有對回憶的
不捨的依戀吧。如果有一種病叫作"過去依賴症"的話，那麼我應該會屬於這一種
。對我來說，每一張卡片，每一封短箴，都是一個值得懷念的故事。
要從儲藏室把一堆陳年的信件拿出來整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得要克
服，例如書蟲跟灰塵之類的東西。然後把信件按年份跟親疏關係整理。不過，由
於她的信件太多，所以基本上很容易搜尋。
稍事尋找，我終於找到了一疊關於她的信件。按照時間分門別類好的。
第一封，1992年，9月25號。
家昇:
展信愉快!!這樣寫信給你，似乎有點倉促。科學營的回憶應該還記得吧??我
是跟你同組的欣怡。提醒你是因為覺得你不會記得。過完暑假，開始上課，學校
裡應該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吧??另外，我跟其他的組員也有通信噢。
老實說我自己對於被學校派出來參加營隊其實並不很感興趣。不過，認識了
你們是一件很棒的事呦。儘管來自不同的地方，我們碰到的問題似乎很一致。惱
人的課業，煩人的老師，還有隔壁班的臭男生噢。真討厭。當時我是不是抱怨太
多了呢??這樣自言自語可能並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在我心裡，我隱約覺得，你大概能夠體會我的想法吧。所以我才會寫
信給你。
…………………………………………..
……………………………………………………….
目前班上的老師完全以第一志願的標準來要求本班善良的老百姓們。我該怎
麼說那個老巫婆呢??她可能跟營隊裡的那個肥肥的女主任差不多。無論身材或口
氣。你不覺得，對才升國二的人施緊箍咒很不道德嗎??過幾天我準備跟她吵一架
。當然那只是想想啦。
說得太多，該停筆了。不確定你會不會回信，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繼續信件騷
擾的勇氣。先這樣吧。
祝
安康
欣怡 92/9/25
第八十五封，1994年，10月27號。
家昇:
展信愉快!!開學到現在一個多月，不知道，你是不是抓住了，所謂第一志願
光環下的精髓呢??對於還沒習慣坐很遠的車到總統府的我來說，很困難。到目前
為止，這所學校跟我期盼中的"自由學風"差別很大。不要跟我說，你們沒有髮禁
跟中午翹頭出校外買便當是一種進步。但，我的確認同清一色的白色皮鞋清湯掛
麵頭是一種食古不化。
……………………………………………….
…………………………….
聽說貴校最出名的是社團的自由風氣。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討論一下，關於兩
校彼此間互相輕視的情結背後的成因。我聽社團的學姐說，你也加入了講演社--
自以為傳統但實際上淪為被你們自己視為末節的辯論為重的社團；和你相同，我
希望能夠經由這個工具，得到我想要的；那當然不是指有多少張最佳辯士評審單
，或是經由訓練不斷飆高的聲線頻率。你呢??你想得到的是什麼，在所謂黃金時
代的我們這個年紀??
人家說，小高一最有理想跟熱情。對我而言是，希望對你而言也是。時代不
停轉變，我跟你現在正要踏上的，是正確的道路嗎??在大學聯考篩選機之前，我
們能夠發掘多少生命光彩??
我希望我能。我希望你也能。
到此為止吧。再不停我就要錯過和同學討論賭特跟死緩之社會責任的時間了。
祝
心怡
欣怡 94/10/27
第一百六十三封信，1997年，4月7日。
家昇:
老樣子，展信愉快。距離最後關卡剩下不到一百天，你的想法是什麼呢??
無奈??認命??或許對你我來說，目前努力考上大學，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只
要考上理想的科系就好了噢。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從升國二那年到現在，不知不覺，通信有五年的時間了。五年的時間並不
算長，但也並不短，許多分享過的回憶對我來說都是很珍貴的；社團回憶的點
點滴滴，屬於青春期國高中生的叛逆和徬徨。我很感謝你，感謝你以文字陪伴
了我五年。整整五年的時間。
……………………………………
………………………………………………..
這是我要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我想你應當明白我的用意。因為，如此
下去對我們兩個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記得在我給你的前幾封信我就曾經提
到，筆友對你我來說並非是交異性朋友的工具。只是，在現在這個當下，五年
的筆談，對我，對你或許都是很大的壓力吧。
寫到這裡我不禁要問，五年來，我除了知道你早上幾點起床，明白你對班
上老師的好惡，了解你對政治社會各方面的理想之外，我了解你什麼??
我不了解你在夜半的惡夢後第一件想到的事；
我不了解你的害怕，你的懦弱，你內斂而豐富的情感。
從去聽你社團成果展上的獨奏那時開始，我就知道，我不了解你。
你生澀但充滿深情的演奏令我動容。不過，諷刺的是，我只是個無緣一窺
堂奧的過客。這一點我相當明白。
真正的你，在哪裡??我不知道。所以，我決定停筆。
不要再寫信來了。再怎麼長的路，總有終止的時候的。
我相信我跟你都會各自展翅高飛，就像三年前一樣。
珍重。
祝
順心
欣怡 9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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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賭特-賭博特區
2.死緩-死刑之緩刑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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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麗的人海裡,我私自享用著,自以為是的幸福.
抱著那幸福,我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
突然想起,那是一種叫作孤獨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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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麗的人海裡,我私自享用著,自以為是的幸福.
抱著那幸福,我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
突然想起,那是一種叫作孤獨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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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麗的人海裡,我私自享用著,自以為是的幸福.
抱著那幸福,我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
突然想起,那是一種叫作孤獨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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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這一切的一切
不換,不換.........
這一生,再也不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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