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五號公路】其八 馬芝拉條情人
下午一點五分，我出現在校門口。帶著超速和跨越車道被照相的惶恐。
"大忙人!!你總算來啦!!"我回頭一望，書辰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走過來。旁
邊還有幾個同學。我們約在校門口旁邊的第三棵椰子樹下。
"嗯，你遲到了五分鐘。不太像以前的你呢，哈哈哈….."撥開頭髮，擦擦頭
上的汗水，書辰以他一貫的嘲弄語氣說著，"最近都在忙什麼阿，大忙人??"這是
我跟他之間，慣例式的對話。
書辰對我來說，可以說是個死黨，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跟他也可以說是
兩個世界的人。雖然高中時代就認識他了，但興趣完全不同。我喜歡網球跟國樂
，他熱愛美式足球跟爵士樂。因此其實還有某種互補的感覺跟現實的成份在裡頭
也說不一定。有一陣子，我跟他很努力地去尋找國樂跟爵士樂之間的共通性。最
後得到的結論是，在唸有機化學的時候聽國樂或爵士樂都是個很壞的主意。
書辰留著一頭及肩的長髮。他的身材跟我差不多中等，黑框眼鏡，尖尖的下
巴，給人的感覺很像玩地下樂團的大學生。但相反地，他的長相又特別清秀。我
將之歸咎於爵士樂的影響。僅止於長相部份。
通常他問我這類問題的時候，我的回答是"還好啦"或"是阿，很忙說"這一類
更無聊的回答。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有些不同。
"忙著玩，忙著賺錢阿!!嘿嘿….."我略帶神秘地說。
其實真的有些該不知怎麼回答真相。生活就是這樣，當你活得很好的時候，
你總是不會回答"棒透了"或是"好得很"；人總是在最不知所措的時候說天氣不錯。
"我們再等一個人來，等一下去吃東西，一面吃一面聊阿!"書辰熱切地搭著我
的肩，對著大家說。
後來，我們一群人去了一家有名的美式餐廳，一邊喝下午茶，一邊開所謂的
會議。說是會議，其實更像是七嘴八舌才對。
當然，對我來說，我得要點"下午餐"來消除水泥口味泡麵的黏膩質感。於是，
我獨排眾議，在大家都只點咖啡和蛋糕的時候，點了幾樣正餐來吃。為了在高級餐
廳中省錢，我特地點了附有薯條的鮪魚黑麥三明治，120元。起士馬芝拉條，180元
。還有牛肉口味附沾醬的墨西哥捲餅。當然，這麼做引來了大家的側目。不過，其
實我只是不想虐待自己很久沒善待過的腸胃罷了。這樣或許能消除我腸胃的失憶症
也說不一定。
會議的過程相當冗長而無趣。首先是很多人對於團康有些排斥，認為那是給國
中高中生的遊戲。再者，是不是要安排校園導覽，也有很多意見。大部份的雜音來
自於最近酷熱的天氣，由於班上有不少養尊處優的都會新女性，因此在烈日當空下
負責帶學弟妹逛學校，對因此需要負責的男生來說大概不是個好主意吧。雖然，對
我來說沒什麼分別，因為我覺得，夏天曬黑才是正常。於是，在吵鬧的餐廳裡，我
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著旁人的意見，心思不知不覺，飛到了外頭悶熱的街道上去。
窗外的街景在吹著冷氣的此刻感受有些不真實。揮汗如雨的路人，生意清淡的
賣餅的小販，冒著輕煙的柏油路，跟呼嘯而過的車輛。公車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有的人在等人，有的人正喝著飲料，躲在樹蔭下發呆；更多的人匆忙趕課，趕著打
球，趕著作每件他們認為重要的事。而我，趕著浪費一個下午。
"喂!!"在我正發呆發得入迷的時候，書辰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有點茫然，
回過頭漫無目地的看著他。
"在想啥阿??想女朋友喔……"又來了，那種促狹的語氣。
一群人哄堂大笑。我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不過是發呆而已嘛。
"唉呀，沒有啦，"我用我一貫沒好氣的口氣回答他，"看看窗外發呆也不行阿~~"
說到這裡，我用刀叉切了一塊馬芝拉條放進嘴裡，然後喝了一口不能續杯的雪碧。
"唉呀，受不了你耶……"別過頭，書辰繼續他偉大而繁複的討論。我繼續吃著
馬芝拉條跟捲餅。捲餅有些烤過頭的焦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某個關鍵的詞語
觸動了我的心。
女朋友??好陌生的名詞…….聽起來，似乎是理所當然，因此剛剛聽書辰說，
對我來說並不覺得奇怪。然而，為什麼我覺得它比1975年溫布頓大賽的男單冠軍更
令人感到陌生??我快速地在腦海裡，掃瞄了一遍"女朋友"這個字彙。得到的答案是
"查無此人，請退回。"
怎麼會這樣??感覺上，"有女朋友"這四個字對每個就讀大學有胸肌有屌有性慾
的男生來說應該是生活必需品才對。要不然書辰不會這樣問我。那麼，問題出在那
裡??腦瘤??一想到這裡頭就一陣痛。細細回想，從小到大，還真的沒有任何關於女
朋友的回憶。高中時代倒常常被社團認識的女
生示好。對了，高中時代我有一個女筆友。猛然想起這個真是令人有在海上漂流突
然抓到浮木的解脫感。不過，更多的問號生出來了；好像爛泥般快把我淹沒。因為
如果我記得沒錯，我跟我通信五年的筆友在我升上大學的那一年斷了連絡。原因不
明。真煩人阿，我想。
接下來的會議對我來說已經無心戀棧。只是，無論我怎麼回想，就是記不起有
關跟女生交往的一切。難道是我的身材跟臉蛋有問題??四肢不全營養不良大近視??
不可能阿。雖然沒有猛男的身材，至少夏天站在泳池邊不覺得丟臉。而，這一切，
跟那個叫作阿立的很熟悉的男人，還有魚人，小馬和腦瘤之間，又有什麼關係??我
完全搞糊塗了。記得不曉得誰說過一句話，"要怪的人太多了，就怪天吧"，此刻想
來醍醐灌頂。罷了罷了，想太多徒增困擾，對我這種懶人也是一種煎熬。還是以後
再說吧。
結果，那天在我把馬芝拉條跟捲餅吃完之前，我把會議的結論全忘光了。
或許馬芝拉條跟不能續杯的雪碧才是我的老相好也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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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麗的人海裡,我私自享用著,自以為是的幸福.
抱著那幸福,我一個人,走過春夏秋冬.
突然想起,那是一種叫作孤獨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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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這一切的一切
不換,不換.........
這一生,再也不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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