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籽】1.
【種籽】
「我想,只是不愛了吧!、、」
冬天快結束的時候,我們走在紅磚綠樹的仁愛路上。飄著細細冷雨
的台北城,絲絲的風從領口、袖口、身上所有可能的細縫鑽進來,涼涼
的,你靜靜地說出了這句話,整城的喧囂好像也都跟著你靜了下來。
「唔。」我很淡、很淡地笑著,你的手還插在我的口袋裡,一樣是
溼溼冷冷的。「這樣啊?……」
我只說。
◇
第一次遇到你,是在新店溪的河隄上。那是夏天快結束的時候,哥
哥正在教我騎腳踏車。
「天哪!你怎麼會這麼笨啊?」哥哥牽起被我跌在地上的車。「你
不會平衡,也該要會按剎車吧?」
「唔。」我愣愣地笑著。因為我的手很痛,好像跌倒的時候擦傷了。
「天哪!我的車!」哥哥幾乎要哭了。「你看你!把我的車摔成這
個樣子?我才買半年而已耶!、、早知道不要教你騎了、、」
「唔、、、」我不敢答腔。連眼淚,都不敢掉。
「你、你…不管你了啦!」哥哥對著我大吼。
夕陽下的風帶來了這個夏天的絲絲涼意,我猜,夏天大概快結束了。
哥哥牽起了腳踏車,就自己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河濱公園。
他回家了之後,我一個人坐在河隄上,不敢回家,然後,我見到了
你。你就坐在離我不太遠的地方,靜靜地在畫畫。
其實我和你一樣。只是啊,我是在臉上畫畫。
在紅紅圓圓的大火球整個被城市的影子遮住的時候,你站了起來。
我看到了你手上的畫,雖然還沒有上色,可是很壯觀。有一種令人感動
的力量。
收了收畫具,你卻向我這裡看來,銳利的眼光,讓我突然之間不知
道該把自己放在哪裡。
然後,你向我走來。
「剛才,你流血了吧?」你很溫柔地說。
我怔怔地望著你,瞪大了眼睛,不敢回答。
「我坐在那邊一個下午了,從剛才就看到你們了。剛才那個是你哥
哥吧?他怎麼不管你就跑了?」
我低下了頭,看到自己的手掌、手肘,忍不住,眼淚又在臉上畫畫
了。
「好好、別哭、別哭…喏,面紙,擦一下,先把傷口洗一洗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感覺到,你那份特別的信任,就像是溫暖的
夏天,寬廣而厚實,我反而嚎啕地哭了起來。
而你,突然衝上來,把我抱住。
這是我第一次被一個陌生人擁抱,也是這我輩子最溫暖的擁抱。
「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先到我家洗洗傷口?」你說。
「不、不用了啦……」這是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
「那,你家在哪?你要不要先回家洗一洗?」
我還是搖搖頭。
「那,我陪你在這坐著好不好?」
我輕輕點點頭。
夕色慢慢從天際散去,夜輕輕地來了,路燈亮了起來,河濱的人也
都慢慢地走了。
「你哥哥好凶喔。」你突然打破我們之間的寂靜。「剛才我看到他
罵你的那副樣子,連我都被他嚇到了喔!」
「他,就是這樣啊、、」我很喃喃地說。
你突然轉過頭來,靜靜地望著我。你知道嗎?你的眼神有一種特別
的光芒,總是讓人覺得很安全、很平靜的感覺。
「我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算命的說,是我剋死的。後來,爸
爸就特別疼哥哥,也不喜歡我、、」說著,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他
們一定很恨我吧。」
你一把把我攬住,拍拍我的肩膀。我靠在你的肩頭哽咽著。
『種籽』,就是那時候,你告訴我,『種籽』的故事。
「好好,乖乖。別哭喔。」你輕輕地說。「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
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種籽』的喔。
「就像是春天,春天其實不是從外面來的,你知道嗎?春天就在我
們的身體裡面,春天是我們身體裡面的一種『種籽』,它一直都在,只
是我們笑了,它就發芽了。
「可是不是每一種東西都有『種籽』的喔。像是冬天,就不是一種
『種籽』,冬天,只是『春天的種籽』發芽之後,開花之後,花謝了,
休息了,不在了,就是冬天了。
「所以啊,愛也是一種『種籽』,只是有的時候,它開花之後,就
會慢慢凋謝,慢慢枯萎,然後就變成了『不愛』;可是啊,『不愛』並
不是『恨』喔,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存在,等到季節轉換的時候,就會
再出現的。
「『恨』其實也是愛的一種;愛的種籽是很脆弱的,要有很好的陽
光和水,才會好好地發芽開花;如果沒有照顧好,才會開出『恨』的花
朵的。
「愛的相反是『不愛』,卻不是『恨』;『恨』只是一種季節的花。」
那年,我第一次遇見你,你告訴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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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喝過了,卻不太能分辨,而不可名狀。
官能是幸福的,那些不願受奴隸的語詞在意義的沙灘,
互相嫉妒而非常華麗的通宵舞蹈,徹夜交歡。
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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