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篤 愛(5)
我的身體，開始有了不一樣的化學物質在蠢動。
聽到電鈴聲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下衝，有次洗澡洗一半衝去應門，結果女推銷
員見狀大喊變態落跑。
看見棋盤和各式各樣的棋子會沒來由地寂寞起來，有次午覺睡醒發現自己抱著五
子棋盤睡的驢樣。
這叫做思念嗎？
哼！哪可能阿！從小到大老子思念過誰阿？都嘛是人家想我想到流膿噴汁！
思念？別蠢了！男人才不碰這檔子蠢事。
這應該算想念吧！
恩……..想念，淡淡的思念………..
比較不這麼蠢！！！！！
我應該再更溫柔一點的，也許。
也許我不夠溫柔所以他不理我了
我應該再用多點耐性哄著他睡的
而不是自己爽完就別過頭去不理不睬。
我應該…………
在急診室輪班日子真不是人過的，你隨時要準備強化你的心臟，因為下一秒就可
能有血肉糢糊外加哭鴻遍野的劇情活生生在眼前上演，除了要鎮定家屬的情緒
外，還要在第一線時間內通知主治醫師前來急救，對一個連拿菜刀都會抖的我來
說，真的是相當地困難，所以，輪班時，我都會在整夜保持清醒，以免狀況發生
時，措手不及。
「小林，今天換你輪急診阿！」小陳牽著最近剛把的漂亮女友在我面前邊炫燿邊說著。
「對阿，苦命阿，哪像你們這對神仙鴛鴦伴侶。」
「哈哈！別這麼說嘛！其實最近急診都沒啥事啦，你就當熬個夜就過去啦，明天
請你喝個酒吧，別說我不夠兄弟。」
小陳走後，只剩執行一般護理工作的人走動進出，整個急診室空空蕩蕩。
人越來越少，冷氣越來越強，我的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兒，鼾然夢周公一遊也。
「你覺不覺得人生是荒謬的賭局。」一個少年背對著我問。
「怎麼個荒謬法？」我問。
「因為人永遠會對選擇後悔！」
「……………………..」
「因為相對的緣故，人的慾望像是個無底的深谷，所以，作什麼選擇，其實沒有
太大差別。」
「真是這樣阿…………………...」
「所以，別被上帝的骰子給矇騙了！」
「恩恩……………….」
「其實，連上帝有沒有骰子，我們都不清楚吧！」
「………………………………...」
「快！快！…………………...」
「血壓快低過80了！快挪出加護病房並通知輸血中心的人！！！」
我被轟轟隆隆的一群人吵醒，還在狀況外的時候，就又聽見護理長的嗓門。
「林醫師！快去叫今天輪值的醫師全趕過來，這孩子傷得可重的呢！」
「喔…………喔喔我知道了……..我馬上去……….」
正準備行動時，我突然好奇地看了看了病床上的人。
一樣的臉龐，一樣一雙懾人心魂的眼神，一樣的悸動。
是他！！整個腦袋突然清醒過來，記憶的輪廓重重地壓了一遍我的額葉，是他！
我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他全身上下除了頸部以外都有累累的傷痕，一個好端端的孩子傷成這般狼狽樣，
任何人都心疼著的吧。
經過一番急救以後，他的傷勢終於穩定了下來，雖然還沒有意識，不過已無大礙，
護理長和醫院同仁們都暫時鬆了一口氣。
「這麼可愛的孩子，怎會弄得這副德性阿？」護理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哀！這孩子很可憐的！」社工師娟如在旁和護理長聊了起來
「怎說阿？」護理長八卦性地問著
「他叫小傑，孤兒，從小沒父沒母地被丟在火車站被好心人送到我們中心來！」
「我看得出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跟同儕沒啥交急，同學說他高傲、孤僻，
都不跟他玩在一起，我也不知怎麼開啟他的心門，就由著他了。」
「他十二歲那年有個中年男子願意收養他，我們都替他樂昏了頭，沒想到收過去
以後，養父對他又打又罵，還因為小傑長的清秀，強暴了他呢。」
「有這種人渣阿！」護理長眉頭皺了皺地說著。
「被我遇到準放吉利咬死他」
「後來他逃了出來，養父氣不過，直找我們中心要人，聽說我們有人找著了他，
但給了他錢就讓他跑了，不讓他繼續受罪了！」
「這回他受傷我才又遇見了他，見他瘦，哀，不忍阿！」
我在一旁靜靜地把每個字都狠狠用力地塞進我腦袋，然後沉默地走開。
以後小傑沒醒的每一天，不管那天護理長怎麼凶我，院長怎麼機車我，同事怎麼
愚弄我，再累，再頭痛，我都要繞上小傑的病房一回。
有時摸了摸頭就走，有時幫他打點滴的那隻手換了換姿勢，有時趁沒人在的時候，
嘿！嘿！我會偷偷地在他額頭上吻了吻。
什麼？性騷擾？？？
哪說那麼難聽阿！那叫過度關心。
風和日麗的一個禮拜天，小傑醒了。
經過院內會議討論後，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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