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情書。】

看板gay (男同性戀)作者deplorable (deplorable)時間17年前 (2008/05/24 08:31)推噓5(5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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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掛上電話的那一瞬間，我就動搖了。愛？有的時候我疑惑，你之於我像我之於你，那樣遠，卻又如此近，隔著半座島嶼的時候，耳蝸上濡沐著那些話語，沒有影像，只有聲音直穿心底。開腸破肚血淋淋都是我太過壓抑的想念。然而我隱然察覺到我加了太多砝碼，愛的天平傾斜，那意味著我們正在崩解。我承諾過不會任性，所以，你不會知道，你的戀人豎起每一根汗毛，敏感如一隻走索的貓。貓都是孤獨寂寞而且渴愛的，你亦不明瞭。　　（二）　　　　聖誕快樂？很夜了，你下班後驅車來找我，下樓等你，遠遠地見你巷子的那端朝我走來，你有沒有看見單薄的我正為了瑟寒發抖？等候你，等候你來，連睡眠都成斷層。纏綿或者交換體溫；耳語或者緘默以對；電視搬演著重播節目，光影閃爍聲形迷離，我們需索的是靈還是肉？躺在你的身邊，我沒有排斥的感覺。那代表我是喜歡你的。偶爾你發出鼾聲，我側身翻來覆去，睡眠淺淺的，我便緊緊靠著你，感覺你的溫度，髮長及頸，掛著一條粗粗的項鍊，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背影。即使你離開了我（或者我先走一步），我都會永遠記得你。　　　　因為我從來都不覺得，我們之間會如何地難堪。我們的一切都平靜如　　夜。　　（三）人的本質都是孤獨的。即使相互陪伴至老死，當死亡的那刻降臨，時間的動靜將以刀刃姿態劃開，彼與此，雙終將割裂成單。那天你告訴我，你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實在委屈，我沒有必要忍受你的朝九晚五，不固定的工作時間。於是我知道你，亦是動搖了。我便隱約預見了，你我都是彼此的中途情人。只是我不知道，從你之後，我的感情路是行至中途還是終途。不管如何，都是一個人踽踽獨行。你還是打電話給我，說些平凡的生活瑣事。我掛上電話時，常常以為是夢。但我知道夢還沒醒，你還在。（四）本來打算就此放棄寫日記的習慣（即使我十分地隨興，常心血來潮才　　寫），但我在黃昏的時候，還是去了書局一趟。　　　　買了本看起來很藍的日記本。整片深邃的海藍與下方一線金黃砂色，　　有兩隻背向的貓，孤單又寂寞，沉重而憂鬱。適合當時的心情。當時的天色已經昏暗下來，街上人潮洶洶；從泛著飽滿日光的午后，我便一個人孤獨。「我想要學會自我催眠，痛覺會少一點，潛意識作祟，想你想到失眠。」歌聲忽而響徹，我看不見我們的未來。但你還是握著我的手，陪我行走情路。我不確定而悲哀絕望的心情，你懂嗎？我終於明瞭，幸福與不幸福並非在於是單身或者有情人，即使我身處戀愛，我仍是那般地悲觀。這是宿命。　　（五）我是敗德的，墮落的，無間之黑暗。所思皆毀。愛情的長度在蔓延，如草之抽長。四季流轉，但生只是生，死只是死，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愛令人墮落。我們的需索與被需索，傾斜的平衡，且低質量。我在夜裡低低吟唱起情歌，在闃黑靜默裡，伸手不見五指，但我思數著，愛情的壽命，一日、兩日、三日……羊越過前方的柵欄，一隻隻墜落夢境。（六）衣櫥的抽屜擺著你用過的毛巾。看著，就有一點點傷感。我趴在地板抹拭地磚，一根一根自我身體脫落的毛髮，死亡是那樣的微細之事，姿態貞靜，房間裡漂浮著微冷的氣味，夜似乎要起霧了。睡前接到你的電話，我正卸去衣服。慣常對話，熟悉地像認識了很久很久，像一片影子。存在但不具重量。我突然覺得十分悲傷。（七）我一定沒有對你說，我就要二十六歲了。當我寫完這篇你永遠不會看到的情書時，我的人、我的心、我的記憶、我的所有一切，又將老去一年。像樹的年輪，深深淺淺，不規則出時間的圖騰。我已老去，垂垂日暮之感，如霧穿透落地窗飄進來，不可抵抗之繭裹纏覆，沉默並且安靜而窒息。我把這些年來打開的部分逐一逐一上鎖，連你都在我的外面了。（也許你根本沒有進來過呢？）時常想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時光。二十五歲以前的我太任性，所以失去；二十五歲的我太執著，於是冷漠又殘酷，傷人又反噬；二十五歲以後的我，便把心拿掉了。沒有心，就沒有感情，沒有感情，就算受傷淌血，也不會感覺疼痛。這是你教會我的。用一種距離親近彼此，愛是柔軟如水不器，抓不住的，此後再也不握緊拳頭。夜露幽光無人懂。時光的逼近哪，我漸漸地老去，漸漸地不愛了。但我是願意愛你的，即使我是如此地悲觀，親愛的你，會懂嗎？（八）沒有說還要；也沒有不要了。夜露森冷，我穿得跟夏天一樣──短褲、背心──「清涼」。踽踽獨行，巷口的感應燈亮起，影子在地上拖出長長的黑暗。你是暗，我是暗中之暗。像夜與影子。而愛是光。但光已微弱。一息尚存。然我想也不長久了。（九）雨停了，午后有很溫暖的陽光，冬日雖寒，卻也不是那麼難捱。習慣是必要的。比如習慣季節流轉；習慣韶光老逝；習慣沒有情人。請習慣「習慣」。我在健身房運動之時，錯過了你的電話。回電給你，你說，以為不理你。我在電話這頭慘然一笑答說：「怎麼可能？」然後平淡地聊起我們一成不變的日子。有的時候我懷疑什麼是愛。但我不敢想，疑問，便代表了我不再愛。但，愛是什麼？不愛又是什麼？對我們而言，好像不是那麼重要。我已經可以一個人生活，無感無痛，空有一副軀殼。在感情的世界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的人最大。因為無欲無求，所以剛強又柔軟像一個無懈可擊的圓。封閉自己同時阻隔所有人。也許我的感情歷程是在畫圓，越來越滌空自己，終於只是畫地自限。（十）我是背德的。背叛自己的同時也背叛你。天秤座的他讓我再次受傷，一晌貪歡就已足夠，但我已無欲，受傷不過彈指之間，隨即癒合，連疤都不留。魔羯座的我總在試探，溺水泅泳感情海，抓住一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要的，就想確定，有沒有未來。而他說，不要嚇到我，如果你說交往不交往的，會嚇到我的。所以我噤口。他湊上來吻我，輕許之，輕離之。許諾已成神話。我想我已懂得，閱讀並且享受神話，但不要相信神話。（十一）有的時候，我想起你就一個呆呆傻笑。我常覺得，你會是我最長久的、最輕描淡寫的、同時也是最後的情人。我已不純粹且不能純粹了，過了那樣的年紀，我太過無欲，而你懂的，無欲的另一面代表著「我要、我要」，在最寂寞的夜晚，我便被自己的無欲強烈反噬。你打了電話來，聊那些日常瑣事，你正牽狗散步，我正睡醒洗好澡，朔風野大，我們的感情世界如此淡泊，沒有大起大落。只是我還不確定，細水是否能夠長流？我們講起很小的小事，覺得好笑便各自爽朗地笑起來，你問我想你嗎？我說當然想啊。是的，我是想你的。你已經在我的身體裡面。　　（十二）在意料之中？看著你走出我的房間，我癱在床上不想動彈。你掩上門走了，我知道一轉身就是訣別的姿態，而我無話可說，行至中途，已成終站。不愛無因。一點點爭執都足以引爆燃成漫天烽火，但剎那就熄滅如煙花散落，既然是早晚都要來的，就提早結束又何妨，只是，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無感無痛，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我輕輕地內裡碎掉，緩慢崩解。這是最後一次了？你會成為我感情路的句號？又或者我還要把你自記憶裡塗抹而去，為自己的感情路加上一個刪節號，漫無目的地尋索，換來心之鍛鐵成鋼，熱血而冷而枯涸無血？我愛過你。真的。只在那一瞬間。我猜想，你必定也是。我們的愛，是夏夜星空裡不小心綻放的小小花火，燒不過冬季，隨瑟凍的季節風飄散，花火再小還是燦爛，但還來不及看清楚映入生命，轉眼已歸於闃黑寂寥。 ※ 編輯: deplorable 來自: 121.254.103.224 (05/24 0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