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如果在冬夜，兩個旅人……
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與另外一個旅人相遇。那是個太陽與北風尚
未競賽的季節，大陸北方有氣團的手搧搧而動，島便動搖，島便冷。
踽踽獨行的腳印忽忽走成四個，白雪皚皚的路面有句子寫得像個倒
寫的Ｙ。
那天你枕於我的手臂，淚潸潸的說：「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往
後的時光裡我直說：「這實在是太奸詐了！」居於德國的你日日行
走四公里前往就讀的學校，你也曾躲在夏季的台灣喊叫再也不回去
了。今天的德國新聞如是寫著，五個猶太小孩遭德國人放狗咬去。
每每問及此你便回覆，太難過了我不想說。我想告訴你，德國人的
身形高大卻只有很小很小的心臟，腦褶因嚴謹的生活而緊而密但也
許淺。種族與文化有時候就是這麼小心眼。我叫你別哭。
自小你的父母忙錄而今離異。你在網路上認識各地的人陪你度日你
說，電腦是我最好的朋友。若在google上以「寂寞」與「憂鬱」為
關鍵字，我也許找得到你。
這實在是太奸詐了。我希望你別哭。
每每獨處我想及你，腦中總會浮現那些很簡單的畫面。在德國的城
裏，街道與建築物彷彿不曾年輕，時間踩過以後就有一種老老的髒。
十歲那年你邀朋友前來家開的餐廳慶祝生日，他們逕自拿起蛋糕打
起架來，你遂跑到花園裡悶悶的哭了。後來便也不曾慶生。還好，
沒吹過那些蠟燭讓你逃過時間倖存成一個孩子。活在那個缺少愛的
年代裡你是顆未發芽的種，如今我灌水你是否還會抽葉？
你問我為什麼奸詐，我瞇眼半晌回應：當你都走過那些風景你也知
道那是何其荒涼；有時則是華麗空虛。好比在那個我獨自驅車前往
一場煙火秀的夜裡，天際絢麗有寂寞的人坐著看花。既然都在雪地
裡走過其冷悉知。我不能忍受看見你真實的背影在我不經意觸及的
街面上走過。
我當然知，生途是相聚與離別，總有一天倒寫的Ｙ也會寫成Ｘ。可
當兩個旅人在冬夜裡相聚，也許明日就能開出春日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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