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始，所以沒有結束。
嘿，哥哥。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掛著耳機。
羅美玲輕輕地唱「愛一直閃亮」，儘管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
我卻仍然能在這首歌裡，嗅到那段日子的氣味。
女五的氣味。低啞的老風扇，冬季裡永遠微潮的棉被。
辦公室的氣味。跑不動的老電腦，老是堆滿會議通知的大圓桌。
麵店的氣味。帶蔥頭香氣的乾麵，老闆都搞不清切了多少錢的滷味。
溫泉的氣味。似遠實近的氤氳熱氣，哪個死小孩就地解決的微微尿騷。
你的氣味。
半罩的安全帽。要死不活的老機車。
散著暖暖溫度的你的灰毛衣，你的大外套，你亂七八糟的文件夾。
你睡熟了會打鼾，被叫醒沒什麼起床氣但會朦朧惺忪好一陣……
……真奇怪，我竟然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
我失戀你讓我一個人眼淚亂飆，坐著慢慢等我哭完送我回宿舍。
我心煩你陪我上山下海地玩耍散心，不論什麼時間什麼地方。
我生病你即使正氣我氣得冒煙，還是叨念「不准拿身體開玩笑，去看醫生！」
我翹課你刁我，即使你翹得比我還兇……
吃飯，一起。宵夜，一起。工作，一起。挨罵，一起。
然後，那趟出遊之後我終於開口對你說喜歡兩個字，
你只哈哈笑一笑，跟我說，ㄟ妳白痴喔，我心裡只有妳大嫂一個。
妳是妹妹。妹－妹－。
有時候我懷疑究竟哪一邊才是夢境，
我們曾經的親暱（嗯，雖然你從不逾矩）或者之後的疏遠淡漠。
「妳敢再為我的事掉一滴眼淚試試看。我就是不准。」
瞧瞧，這是你的語氣呢。
憑什麼？
憑你長我幾歲，憑你曾經對我百般迴護，
憑我這樣始終虔心誠意，喊你一聲哥哥？
剛開始，我以為最痛的部分是「我以為我們相戀而其實沒有」。
但是，聽你敘述幾年前的「妳大嫂」，潔淨真純而鮮妍的婉孌少女，
回憶裡只有淡粉色的年輕和純粹的陽光；
我忽然瞭解……
在這整個故事裡最可怕最不堪最令我沒辦法回想的，
是我曾經以為自己能取代大嫂，卻訝然發現，
我也許是你現實中的一杯溫開水，她卻是夢境中馥冽醇美的一盞女兒紅。
任華箏再百般豪爽解意，怎麼及得上蓉兒嬌俏聰慧？
任程英再怎麼溫柔淡靜，怎麼及得上小龍女清雅出塵？
我疼我、教我、陪我、帶我，我以為這就是……愛情。
然而你讓大嫂惜你、教你、陪你、帶你，
在我面前你始終強悍，卻願意把自己最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她的眼前。
所以我從來沒有輸，因為這場競賽自始便不存在；
所以我從來不需要放棄：既然從不曾擁有，何來放棄？
我們之間永遠沒有結束，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
兩年了。眼淚乾了，我猜我也不再痛了吧。
謝謝你曾經為我、對我所做的一切，這整個故事讓我真正長大。
現在，即使剩下我自己一個人，我也已經學會如何堅強。
想念，只能握在自己手裡；我沒有翅膀，也毋須懂得飛翔。
我很好。你也好。
你自由了，我也已經自由了。
你的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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