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咒語》已刪文
「世界上最短的咒,正是『名』。
所謂的咒,簡單來說就是束縛。
要知道,名稱正是束縛事物本質的一種東西。
……這世上有眼睛看不見的東西。即使眼睛看不見,也可以用名稱來束縛。」
──改寫自夢枕貘《陰陽師》第一卷
我是個聲音控。
是聲音控的女孩們應該不少吧?嘻嘻,不是聲音控的人不會理解,
但如果妳和我是同類,
妳一定明白那種為了一個人的一句話、就輕易濕了半條內褲的感受。
就像迷戀手指的人光是被喜歡的指尖碰觸都可以渾身哆嗦,
這種狂烈的、炙熱的、大概是紮根在基因的螺旋結構裡頭的慾望吶,
只有身體裡寄宿著相同宿命的女孩們,才會明白這是種何其無可救藥的執著。
正因為這樣的執著,讓我更加覺得自己與他的相遇,不是機率,是命運。
我們是在一次同好們的聚會上認識的,聚會慣例地辦在鬧區裡的某間地下Pub裡,
那時,我剛與前一個主人結束主奴關係──原因很單純,他要離開了,
有家室的他因為工作因素、要攜家帶眷地移民到美國去了。
作為一個奴,這樣的分別是我早有預期的事,
然而當告別的時刻終於來臨,我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去目送那架飛機遠行。
沒什麼嘛,不過是……又要重新找一個主人了而已。
都有過好幾次被拋棄的經驗了,這次至少是和平結束的關係,
我不心痛,我反覆地說服自己,我不心痛。
但好歹也是牽絆了一年的主人,跟他也經歷過不少刺激的調教,
現在他突然從我生活裡離開,沒了每天早起與睡前的問候,
沒了需要拍些羞羞臉的照片應付的對象,我居然有點悵然若失。
呵,反正我就是個性慾旺盛的女人。
不過這次,不僅悵然若失,就連從小就很強烈地糾纏著我的性慾呀,
居然也有些安分下來了,連我都很訝異我會有超過兩個禮拜沒自慰的紀錄。
倒沒有什麼心碎,也沒有什麼憎恨之類的情緒。
就只是很累而已。
也許我需要一點熱鬧。
這樣想著的我,慵懶地參加了今天的聚會。
畢竟過去一年間我都有跟主人出席,
偶爾也會讓主人當著大庭廣眾綁我和鞭我,一邊在我耳邊羞辱我。
老實說,我是聲音控,但主人的聲音並不是我最喜歡的聲線,
因為主人怎麼說也大了我一輪年紀,聲音低沉沙啞,
當初能電到我,有一部分是我那時狀況特別差的移情因素、一部分則是手機失真,
真的約出來調教的時候,我反而是有一點失望的……
但當時的我只想著有主人就好,所以也沒特別計較太多。
人嘛,不總是這樣,隨著年紀漸長,很多過去不願意退讓的事也都漸漸妥協了。
就像主人的身影隨著遠行的飛機、逐漸模糊不可辨識。
而我也只是無能為力地坐在Pub的角落裡。
想起主人最後淡淡丟下的那句告別,眼睛還是泛起了水氣。
討厭,自己還是這麼懦弱,還是會為了早就說好會和平結束的關係而感到悲傷。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見了他。
他晃著一杯綠色的酒坐在我的面前,我酒量不好,所以我不清楚那是什麼酒,
我家主人以往也只喝威士忌,我從來沒見過這種酒,搖晃著祖母綠的光澤。
說是遇見也不算,應該說是他先來主動搭訕我的。
「Long Island?」
他指的是我桌前的那杯長島冰茶。這是我人生中接觸的第一杯調酒。
不過這不重要,我比較在意他的聲音。
聲線不一樣,講不同的語言時也會有不同的感覺,
例如有的人講起中文特別風花雪月,有的人講英文特別悅耳,
有的人說日文特別迷人,有的人唸起法文的時候特別浪漫。
至於眼前這個人,我不知道他擅長什麼語言,
但他唸這句Long Island的聲音,淡淡的,很斯文,卻有幾分悠長與雋永,
讓耳朵特別敏感的我一下子就被他的聲音吸引了。
我抬起頭凝望著他,其實我是有點不想被打擾的,
可是人啊、有時就是……十分地犯賤,
一邊想逞強、不想要人來安慰,一邊其實在心裡發了瘋地吶喊:快來安慰我!
所以我時常想,我配不上母狗這個詞,因為我分明比條母狗還賤……
「我沒有打擾到妳吧?」他向我眨了眨眼,這是……想電我嗎?
「……沒。」我搖搖頭,淡淡地吐出一個音節。可惜我只會被聲音電到。
「一個人?第一次來嗎?」
他的問句觸動了我的心弦,我頓了頓,試著露出掩藏悲傷的微笑。
「……嗯。」我應聲,委婉地說:「第一次一個人來。」
「……抱歉。」而他的眼神裡居然有幾分歉意,回我說:「我也是。」
……哇,不會吧,哪有這麼剛好的事?騙我第一天出社會哦?
不過,算了,今天偷偷放縱一下吧。
反正……又沒有主人會管我。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然後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我開始覺得這個男人的笑容有點可愛了。
不過,就在我欣賞著他的笑容的時候,他竟然給我……走神了?
等等,有人這個樣子搭訕的嗎,搭訕了一段話之後自己恍神,
這是……智商突然斷線了?還是被我迷倒了?(這應該不是)
我需要甩他一巴掌讓他醒過來嗎?
「先生?」我試探性地發出詢問,似乎成功地喚回了失神的他。
「失禮了。」而他微微低頭,嗯……挺彬彬有禮的一個人嘛,聲音也很好聽,
就是……真的有夠失禮的。
「呵呵。」算了,不跟他計較吧,我笑了笑,決定單刀直入地切入正題。
反正會在這個時間來到這裡的,基本上都是心照不宣的同好:「S?」
「對,一個剛被奴拋棄的主。」而他輕描淡寫地聳聳肩,目光飄向我:「妳?」
……被奴拋棄?雖然不是沒有聽說過,不過……哇,這也蠻慘的,是幹了什麼啊。
嗯,既然他坦蕩蕩了,那我也不掩飾吧。反正好像也沒什麼好掩飾的?
「一個剛被主拋棄的奴。」我幽幽地不露一絲心痛:「帶著一家子移民到美國去了。」
現在應該在加州的陽光下享受著美好的新生活吧。
「真悲傷。」他說,啜了口手裡那杯綠色的酒。
「是啊,真悲傷。」我跟著喝了口我的Long Island。
酒杯放下。
「我今晚有帶繩子。」他說,也跟著開始切入正題了。
「恰好,我今晚不用回家。」我笑了笑,自嘲地說:「無家可歸。」
「流浪貓的意思?」他問。
「我挺希望自己像隻貓。」我很真摯地說。不唬爛,我真的時常如此幻想。
至少貓咪很可愛,還不用浪費一堆時間化妝、顧身材、去角質和控制食慾。
「那正巧,我的貓窩空著。」而他意有所指。
「舒服嗎?」我試著向他露出一個曖昧的笑。
「妳沒睡過怎麼知道呢。」
「呵呵。」
挺伶牙俐齒的嘛。
看著你的聲音挺好聽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讓你作一晚的主人吧。
──這是我當時的想法,殊不知這段關係,後來卻順利地延續了下來。
他不是那種霸道總裁型的S,但是他的聲音有種魔性,
尤其他在扮演S的時候,他不必粗暴地下達命令,僅僅是溫柔地輕聲覆頌,
就足夠讓我死心塌地,徹底淪陷在他的附耳呢喃裡。
即使不必實體見面,光是靠著手機、耳機、語音……我都能濕得一塌糊塗。
「起床了,小貓咪。」
「嗯──主人……早安……!」
「怎麼聲音聽起來這麼嬌弱啊,一大早就沒精神?還是聽到主人的聲音就發情了?」
「嗯~當然是後者呀,聽到主人的聲音怎麼會沒精神呢。」
我幸福地將臉貼在手機上,想像著是主人的手掌,就覺得下腹一陣燥熱。
媽呀真的是超容易卵子衝腦的耶我這女人。
「……小色貓,晚上看主人怎麼治你。」
「嗯~~~」不騙人,光聽主人的聲音,我就曾經不小心高潮到失禁過。
「好啦,起床上班囉。」
「嗯……奴兒最喜歡主人了……」
是的,我在撒嬌,其實我知道主人該掛電話了、他也要準備出門上班了,
作為一個奴,我實在不該打擾主人的……
不過作為一隻寵物,哼,我要嬌蠻任性一下。
「……小色貓,這麼喜歡主人,今天不准妳穿內褲上班。」
「遵命~」
「為什麼明明應該是懲罰的命令妳還這麼開心啊?」
「因為是主人的命令呀,奴兒最喜歡被主人命令了~」
「……小變態,起床了,遲到的話今晚不理妳哦。」
「咦~~~好啦奴兒起床了,主人不要不理奴兒嘛!」
奴兒的淫蕩,有時候好像也會給主人造成困擾呢,真是不好意思,嘿嘿。
當然,奴兒也有被主人玩得完全受不了的時候。
例如那天中午,奴兒就在公司的廁所裡,
把手機靠在耳邊、聽著主人的聲音去了兩次。
「下次讓妳不穿內褲,插著玩具去公司怎麼樣?」主人在電話那頭說。
「嗯……求求主人……不要這樣欺負奴兒……奴兒會聽話的……」
那樣、會、受不了啦……我頹然地坐在馬桶上,
我的淫水滴進馬桶裡的聲音,清脆得我耳根子都紅了。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我和他都有各自的生活,儘管在日常生活裡維持著每天的調教,
但時有無法約會的日子,我們還是得庸碌個別的現實、應付自己的人生。
也會有不得不從這樣的關係裡清醒的時候,
也會有並非枕著主人的手臂、掛著項圈入眠的時候。
這樣的關係,可以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只不過是個遊戲而已。」
想起前一個主人離去的身影,我時常這樣告訴自己。
是呀!說穿了大多數時候,S/M不過是個特別的遊戲規則,
就跟約砲的說好聽點不過是床伴,S/M的對象,有時也只是個玩伴而已。
肉體嘛,不過是個靈魂的軀殼,會把性跟愛掛勾得那麼密不可分的,
都是不懂得享受人生的笨蛋吧?
……只是,我好像曾經也是那樣的笨蛋呢。
尤其,隨著與主人的調教越來越深,總覺得、越來越不能想像主人調教別人的樣子。
主人的大腿是奴兒專屬的靠墊。
主人的手臂是奴兒專屬的枕頭。
主人的胸膛是奴兒專屬的貓窩。
主人的繩子只有奴兒可以被綁,主人的項圈只有奴兒可以戴上。
……即使撇除主奴的關係,也無法想像他摟著別的女人、跟別的女人做愛的樣子。
我突然覺得很害怕。
參與S/M遊戲的基本道義,只要沒有發展成伴侶關係,就不該擅自索求更多的羈絆。
就跟約砲不可以暈船一樣,談好的協議,就不可以踰矩──我這樣叮囑自己。
可是,伴隨著貪婪的熱情湧上心頭的苦澀與悲傷,又是什麼呢。
我想要主人。
想要主人,專屬於我一個人。
我難以想像若是讓他知道了我這麼想會怎麼樣,
肯定──肯定、又會被一個人留下來吧。
有些離別啊,即使理智一清二楚無法避免,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痛不欲生。
那就,長痛不如短痛吧。
「小色貓,今晚七點,房間等妳。外套底下只准穿內衣褲。」
主人的語音訊息。光是聽主人的命令就覺得濕了,不管是小穴還是眼睛。
討厭。
我把手機捧在懷裡,用力地抵在胸口,想像著能將主人的愛放進心裡。
或者是,把我的心鑲嵌在主人的愛裡。
推開了房門,主人已經開好了暖氣,房間裡不僅溫暖、還瀰漫著淡淡的清香。
但那終究比不上主人的味道來得好聞。
捏著外套的領子,才只遠遠看著主人的身影,我就覺得淚腺開始動搖了。
又想起了那個告別的人。
我討厭這樣懦弱的自己。
我討厭害怕寂寞的自己。
我討厭無法忍受一個人被留在黑暗裡的自己。
討厭……
「把外套脫掉。」然後,主人的聲音傳來。
依然是那麼具有魔性的嗓音。
「是的。」我忍住哽咽,慢條斯理地褪下外套,露出自己為了今天特地選購的、
新買的粉紅色網紗蕾絲內衣與丁字褲。
走來的路上,丁字褲的前端好像就有些兒濕了呢。
壓抑著深沉的鼻息,我緩緩走到主人的身邊,沒有和主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
作為奴兒的我沒有得到主人肯首,怎麼可以和主人坐在一起呢?
儘管我在撒嬌的時候常常刻意忽略這一點去討主人懲罰我,
不過今天的我決定要乖乖的,討主人歡心。
畢竟,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我可是醞釀了好久好久呢。
脫下高跟鞋,我緩緩跪坐在主人腳邊,屬於奴兒的、奴兒最喜歡的位子。
然後仰起頭、挺起胸、伸長脖子,讓主人為奴兒戴上,奴兒屬於主人的證明。
喀嚓。
鎖頭鎖上的聲音,皮革箍住脖子的觸感,無論幾次都能讓奴兒無比地安心。
尤其項圈上繫著皮繩,皮繩的那端握住主人手裡,
更讓奴兒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歸屬在何方。
多麼幸福的感受,多麼美好得幾乎不切實際的時光啊。
我想起九把刀的書,《流離尋岸的花》裡的那段話。
「有人疼,誰喜歡流浪。少一點自由,本來就是心甘情願。」
我願意用所有的自由,交換一輩子不再孤獨。
您願意愛奴兒嗎,親愛的主人?
「主人。」
主人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熱烈地開始與我做些什麼,只是摸了摸我的頭。
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再親暱不過的動作,
讓身上只穿著內衣褲、蜷縮在主人腳邊的我,瞬間有了大哭的衝動。
不可以吧。
如果說出口傾斜了這段關係,就又要重新開始了吧。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呀。
可是──
對不起,請讓奴兒,最後任性一回吧。
「我有准許妳出聲嗎?」
結果,主人的回答很斬釘截鐵。
……我把頭緊緊貼在主人的大腿上,嗅著主人的牛仔褲的味道。
用力瞇起眼睛,避免眼淚流下來。
半晌的沉默後,卻是主人又先開了口。
「……妳想說什麼?」
「主人,您覺得流浪是為了什麼?」
得到主人的允許,我盡力不讓自己哽咽,輕聲呢喃,道出自己沉澱許久的話語。
「……妳覺得呢?」
「奴兒覺得,流浪,是為了找一個家。」
「嗯。」
主人沒有直接了當地說什麼,只是揉著我的頭髮。
我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沿著臉頰滑下。
「主人,奴兒不想流浪了。奴兒累了,奴兒想回家了。」
我枕著主人的大腿,緩緩閉上眼睛,不敢讓主人看見奴兒流淚的樣子。
壓抑著身體的顫抖,說:
「主人,您願意帶奴兒回家嗎?」
「好。」
出乎預料的是──主人沒有走。
主人應了聲,然後在我回神以前,扯動手裡的繩子、迫使我轉過頭去面對他。
我抬起頭,不知道自己淚眼婆娑的模樣是否已花了臉上的妝。
但我想主人並不介意的。
因為主人已經低下頭,深情地吻住奴兒的唇。
「情人節快樂,主人最親愛的奴兒。」
「情人節快樂,奴兒最親愛的主人。」
──主人。
您的名字,就是世界上最純粹的咒語。
情人節快樂,今後也要一起幸福快樂下去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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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世間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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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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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歡被主人溫柔地捧在掌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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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啦,我跟著哭給妳看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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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罪姐姐在摸誰啦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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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T_T(抱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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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21:46, 7F
才不可愛啦!謝謝七罪姐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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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5 15:49, , 8F
02/15 15:49, 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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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1 00:16, , 9F
02/21 00:16, 9F
Q////Q
※ 編輯: Fantasyweed (163.23.105.61), 02/22/2017 16: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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